我那一聲咆哮,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楚天闊臉上的虛偽笑容徹底掛不住了,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一層陰狠所取代。
他上前一步,試圖用身體擋住蕭承嗣那具慘不忍睹的軀體,同時語氣急切地解釋道:
「爸!您冷靜點!這都是誤會!」
「哥他……他前段時間不是說精神壓力大嘛,自己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癖好。喜歡玩點刺激的,什么捆綁啊,滴蠟啊……這些傷,都是他自己弄的!我們勸過他,可他不聽??!」
他編造的這套說辭,簡直是對我智商的侮辱。
「自己弄的?」我冷笑一聲,指著蕭承嗣后背上一條橫貫整個肩胛骨的鞭痕,「他自己能把鞭子抽到這個位置?楚天闊,你是把我當傻子,還是把所有人都當傻子?」
我的目光如利劍,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那些原本還在看熱鬧的舞女,此刻都嚇得花容失色,不敢作聲。
蘭姨的眼神躲躲閃閃,顯然是知情者。
楚天闊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還在強作鎮(zhèn)定。
「爸,這……這真的是哥自己的事!不信您問他!」他猛地扭頭,對著已經(jīng)被嚇得魂不附體的蕭承嗣厲聲喝道,「哥!你自己跟爸說!這些傷是不是你自己弄的?你快說??!」
那一聲暴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清楚地看到,蕭承嗣的身體,在聽到楚天闊的聲音后,條件反射般地劇烈戰(zhàn)栗起來。他仿佛聽到了魔鬼的指令,嘴唇哆嗦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的。
「是……是……是我自己……」他低著頭,不敢看我,聲音細若蚊蚋,「爸……不怪……不怪任何人……」
他每說一個字,我的心就像被凌遲一刀。
我的兒子,我那個曾經(jīng)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兒子,竟然被馴化到了這種地步!
這背后,究竟是怎樣日復一日,慘無人道的折磨和精神摧殘?
我不再看他們,而是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那個我輕易不會動用的號碼。
「龍五,」電話一接通,我便冷聲下令,「給你十五分鐘,帶上你的人,封鎖淺云山蕭家大宅的所有出口。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p>
電話那頭的龍五沒有任何廢話,只有一個沉穩(wěn)的字:「是。」
掛斷電話,整個客廳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楚天闊的臉色徹底變了。龍五是我暗中培養(yǎng)的安保團隊負責人,個個都是從特種部隊退役的精英,只聽我一個人的命令。他顯然知道,龍五的出現(xiàn)意味著什么。
「爸,」楚天闊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真正的恐慌,「您這是要干什么?咱們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一家人?」我打斷他,緩緩地朝他走去,「楚天闊,你進蕭家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么,你還記得嗎?」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我跟你說,安心讀書,以后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自己出去闖。蕭家的一切,你都不要妄想。」
「你,又是怎么做的?」
楚天闊被我逼得連連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爸……我……我只是想幫承嗣哥分擔……」
「分擔?」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那張?zhí)搨误@恐的臉在我面前放大,「分擔到把他變成一條遍體鱗傷的狗?分擔到把蕭家的產(chǎn)業(yè)都變成你‘天闊公館’的私產(chǎn)?」
「我再問你一遍,承嗣身上的傷,是不是你干的?!」
我的手越收越緊,楚天闊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拼命地搖頭,雙腳在空中亂蹬。
「不……不是……我……咳咳……」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蕭振邦!你給我住手!」
喻婉回來了。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身后跟著她的司機和助理,一副女王出巡的架勢。
當她看到屋里的情景,特別是被我撕開上衣、露出滿身傷痕的蕭承嗣時,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心疼,只有厭惡和惱怒。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她指著我,聲音尖刻,「一回來就把家里搞得雞飛狗跳!承嗣身上的傷是他自己有病,跟天闊有什么關(guān)系?你憑什么對天闊動手?」
我緩緩地松開了手。
楚天闊摔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隨即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喻婉的身后,仿佛找到了靠山。
我看著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這一刻,只覺得無比的陌生和可笑。
「喻婉,」我平靜地開口,平靜得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這些,都是你允許的?」
喻婉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地回視我。
「是又怎么樣?蕭承嗣心理扭曲,懦弱無能,他根本不配做天晟的繼承人!天闊聰明、上進、有手段,他比蕭承嗣強一百倍!我選擇更有能力的人,有什么錯?」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蕭家的未來!」
「為了蕭家,還是為了你們喻家和楚家?」我一針見血地戳破了她的偽裝。
喻婉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充滿了森然的寒意。
「看來,我不在的這一年,你們一個個都忘了。忘了這個家,到底是誰說了算?!?/p>
我拿出手機,撥給了老陳。
「通知天晟集團法務部和審計部,立刻對風馳物流進行最嚴格的審查。告訴他們,風馳物流現(xiàn)任負責人楚天闊,涉嫌職務侵占、商業(yè)欺詐和惡意轉(zhuǎn)移公司資產(chǎn)?!?/p>
「另外,」我瞥了一眼嚇得面無人色的喻婉,「給我聯(lián)系最好的律師團隊,我要起草離婚協(xié)議。喻婉女士婚內(nèi)與他人合謀,侵占丈夫及兒子財產(chǎn),我要她,凈身出戶。」
「不!蕭振邦!你敢!」喻婉終于失控地尖叫起來。
楚天闊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可能以為,有喻婉這個“媽”護著,我最多也就是發(fā)頓脾氣。
他太不了解我了。
我從不做沒有意義的警告。
我說出口的話,就是即將發(fā)生的現(xiàn)實。
我無視他們的嘶吼,徑直走到還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蕭承嗣面前,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他身上,遮住了那一身讓人心碎的傷痕。
「承嗣,」我蹲下來,與他平視,「爸在這里,別怕。」
「從現(xiàn)在起,沒人能再動你一根手指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