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能力還去去啥北上廣,在家躺平不香嗎?”
陳默顫抖著手,眼神和賊一樣,四處搜尋著。
礁石下沒貨了不打緊,沙灘還很大。
走出去幾十米,陳默接連又發(fā)現(xiàn)了好幾十個雞屎螺和貓眼螺。
“5塊,10塊,90塊...”
“那邊還有300塊!”
十多分鐘后,當(dāng)陳默走到這片沙灘拐角時,他的爛桶里已經(jīng)有了兩只大青蟹,外加十斤螺。
陳默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只要在五米之內(nèi),基本所有生物,不管是看得見看不見,只要不是長在石頭內(nèi)部。
只要自己想,都沾染有灰霧。
不同的是,有些灰霧只有一個點,而有些,會被灰霧勾勒出它本來的形狀。
陳默試了個大概,被勾勒出形狀這些,都是相對值錢的大貨。
那些只有點的,大概率都是小蝦米。
爛桶快被陳默裝滿了,他折下一叢野草將桶蓋住,防止里面的貨被曬傷,又找來另一只爛桶,走向另一面的沙灘。
才一轉(zhuǎn)角,陳默便看到這片沙灘上零零散散有著幾個人。
離得最近的,是爛泥灣村管理沙灘衛(wèi)生的胡老漢。
胡老漢因為一直沒討著老婆,是個光棍兒,先前桂花嬸說的‘跑腿子’就是他。
此時胡老漢戴著一頂草帽,穿著一件洗的發(fā)白的短袖,挽著褲腳,提桶拿鉗,在沙灘上游走,不知是在撿海洋垃圾還是撿海貨。
胡老漢看到了陳默提著兩個爛桶,其中一個還裝著草,不像是趕海的樣子,便對陳默道:
“犬娃,你這大忙人怎么有空出門了,還撿上垃圾了,村里也給你發(fā)工資了?”
小時候,玩伴們都叫陳默陳黑犬,都說賤名好養(yǎng)活,大人們也跟風(fēng),叫起了犬娃。
后來陳默為這個事兒打了好幾架,這諢名才沒人提,沒想到最近這一年又被人拿出來說。
胡老漢話里帶刺,陳默本不打算搭理他。
誰知見陳默不理人,胡老漢竟搖了搖頭,對身后幾人道:
“還大學(xué)生呢,素質(zhì)就這點,遇見長輩都不知道先打聲招呼,老漢主動招呼還熱臉貼了冷屁股?!?/p>
“這性子可要不得,不改,出了社會有的是苦頭吃!”
都說鄉(xiāng)下人淳樸老實,作為地道的鄉(xiāng)下人,加上在村里呆了兩年,陳默有不同看法。
最老實的是鄉(xiāng)下人沒錯,最有心眼子的也是鄉(xiāng)下人,胡老漢心里怎么想陳默門兒清。
不就是見他出門,生怕村里也派了他撿垃圾,搶了他胡老漢的飯碗嗎。
你直接問不就好了,用得著拐著彎兒損人?
他陳默再不濟,能和你一個年過五旬的跑腿子奪飯碗?
“胡老叔,你別急,我來是趕海的?!?/p>
“你一個人撿垃圾,心眼頂三個人,你這么心細(xì),撿垃圾這活我干不了,只有你來干!”
“我看吶,那邊那些沒撿的垃圾不是你懶,是你忙不過來。”
“你等過幾天,我就以你的名義,向村上申請給你加人?!?/p>
陳默指了指散落在沙灘各處的垃圾,那都是胡老漢走過的路。
胡老漢怎會聽不出陳默也是在損他,重重地把桶擲在沙灘上,冷哼道:
“哼,以為掛著大學(xué)生的名頭,村上能聽你的?就你還趕海,你上次趕海怕還穿著開襠褲吧!”
“村里安排你撿垃圾就撿唄,這又不丟人,還撒謊!”
“鉗子也沒見你拿一個,買不起我送你一個!”
胡老漢怒氣上涌,索性攤牌不裝了。
近半年來,他胡老漢在村里的風(fēng)評,與陳默這個大學(xué)生閑漢相比,甚至還稍占上風(fēng)。
這讓他胡老漢很是受用,心想大學(xué)生也不過如此,說不定陳默到了他這個年紀(jì),過得還不如他。
一直倒數(shù)第一的人,突然考了倒數(shù)第二,自然要一直踩著倒一,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陳默輕笑一聲,對這一切毫不在意,一把奪過胡老漢手里的鐵鉗,風(fēng)淡云輕地對胡老漢道:
“謝了啊胡老叔,正愁沒有趁手的家伙。”
語罷轉(zhuǎn)身就走,留下胡老漢吹著海風(fēng)凌亂。
“這小子是聽不懂好賴話?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臉皮都這么厚?”
然而胡老漢卻拿陳默沒有絲毫辦法,給鉗子的話都說出去了,收回來只會顯得小氣。
“你別上火,他一個在家躺了兩年的大學(xué)生,能趕什么海?多半是怕被咱戳破臉上無光,才裝著趕海?!?/p>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趕海,趕上小半月,怕也不如咱們小半天的收獲多?!?/p>
“我這兩把鉗子,你拿一把去用,咱們跟在這小子后面,專撿他漏的東西?!?/p>
“你想想看,這小子要是發(fā)現(xiàn)他漏的東西比自己撿的還多,臉上是什么表情,以后還敢不敢趕海了?!?/p>
胡老漢的鄰居胡漢三湊上來,在他耳邊安慰。
“還是你有招!”
胡老漢與胡漢三緊跟上去,壓根兒沒意識到這樣做多蠢。
陳默察覺到胡老漢跟在了身后,但一時間也摸不透這老梆子究竟要干嘛。
退潮時間有限,他不可能因為有人跟著就不趕海了。
一路走來,灰色斑點霧倒是很多,但先前的經(jīng)驗告訴陳默那不是值錢貨,沒必要關(guān)注。
他要找的是那種有形狀的。
因此,走了十幾步出去,陳默都沒有下手。
淺灘上有一條隨波逐流的死魚,雖然不小,但也是一個小灰斑,陳默就沒去管。
眼睛掃到了就略過。
跟在陳默身后的胡老漢也看到了這條魚,只見他幾步走到那條死魚面前,鉗子精準(zhǔn)一夾,便將死魚鎖住,直到死魚落進了自己桶里,胡老漢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架勢生怕被陳默搶了先。
這一套絲滑的連招,連胡漢三都差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
“這是扒皮魚啊,這么大,怕有兩斤了,30塊穩(wěn)了!”
胡漢三一吹捧,胡老漢老腰一挺,胡子都快翹到眉梢了,神氣活現(xiàn)的冷嘲道:
“運氣好,該我的,那么大個東西,陳默走前面竟然沒看到,可能是書讀得太多,把眼睛讀壞了。”
“可能吧,不過老哥經(jīng)驗老道,哪里是他一個新手能及的?”
陳默聽得煩了,一條死魚而已,用得著拉踩他嗎,不就用了下鉗子,至于這么小氣?
他繼續(xù)往前走,視野中終于出現(xiàn)了有形狀的灰霧。
“又是螃蟹!看上去個頭還不??!”
陳默心里驚呼,徑直走過去蹲下端詳。
這只蟹隱藏的挺好,洞穴周圍沒有任何腳印,只有一個極其微小的氣孔,若不是陳默能直接看到它的形狀,來回在這走個幾十次也發(fā)現(xiàn)不了。
“裝神弄鬼,那一片一個印都沒有,能有什么東西?!?/p>
陳默卻沒聽見胡老漢的嘀咕,找準(zhǔn)位置,鉗子輕輕伸進去泥中,那只蟹就被他帶起,再無跑掉的可能。
“青蟹!那么大一只青蟹,比剛才的扒皮魚還大!”
胡漢三發(fā)出一聲驚呼,就見陳默掀開桶里的草,將那只青蟹丟了進去。
兩胡趕緊湊了上去,這一看才知道,原來陳默的桶里裝的根本就不是垃圾。
除了剛才那只青蟹外,竟還有兩只小兩斤的青蟹,小半桶混雜在一起的雞屎螺與貓眼螺。
貓眼螺與雞屎螺加在一起怕有十斤了。
兩胡面面相覷,光是人家弄上來的那只青蟹,就夠買胡老漢手中那樣重的十幾條并且還活著的扒皮魚了。
莫非陳默真是來趕海的,不是他胡老漢那樣,海貨與垃圾混裝的垃圾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