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把門關(guān)上，后背靠在冰涼的門板上，心跳得厲害。
原來，他不是真的那么討厭我。
他只是……嘴硬心軟？我腦子里冒出這個詞，隨即又被自己逗笑了。說他心軟，好像還有點早。
從那天起，我們的補習「酷刑」成了日常。
依舊是那間冷色調(diào)的房間，依舊是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但我好像有了一副 X 光眼鏡，能透過他冷硬的外殼，看到里面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
他依然惜字如金，講解題目時言簡意賅，但會多問一句「聽懂了？」。
如果我搖頭，他會不耐煩地「嘖」一聲，然后換一種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再講一遍，直到我點頭為止。
他從不夸我，我做對一道難題，他最多就是抬眼皮看一眼，然后指著下一道，「繼續(xù)。」
他嘴上嫌棄，行動卻很誠實。我的書桌上，不知不覺多了一些東西。
一杯溫熱的牛奶，一碟洗干凈的水果，甚至有一次，我正為一道幾何題的輔助線抓耳撓腮，他一聲不吭地從背后遞過來一個圓規(guī)。
我愣愣地接過，他已經(jīng)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開始有點期待每天晚上這一個小時的「酷刑」了。它像一個神秘的開箱環(huán)節(jié)，我永遠不知道今天會開出沈徹怎樣的「隱藏款」溫柔。
我們之間的稱呼也悄然發(fā)生了變化。一開始我叫他「哥」，是迫于形勢，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并不排斥這個稱呼，甚至在我叫他的時候，他翻書的動作會有一瞬間的停頓。
于是我越叫越順口，從「沈徹」到「哥」，自然得仿佛我們真的是親兄妹。
一次，我媽做了我最愛吃的可樂雞翅，我夾起一個最大的，想了想，放進了沈徹的碗里。
「哥，你嘗嘗這個，我媽的拿手菜?！?/p>
他吃飯的動作一頓，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把那塊雞翅吃掉了。
飯桌上，我媽和沈叔叔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
生活，似乎真的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善届o的水面下，總有暗流在涌動。
那天沈叔叔回家特別晚，一進門就扯松了領(lǐng)帶，滿臉疲憊地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
我媽端著一碗湯過去，柔聲問他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叔叔沒有回答，只是擺了擺手，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很快，又一次月考來臨。拿到數(shù)學卷子的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18 分！
我拿著卷子，第一時間就想沖到沈徹面前去炫耀。
晚上補習的時候，我把卷子「啪」地一聲拍在他面前，尾巴幾乎要翹到天上去。
「哥！你看！」
他拿起卷子，目光從頭掃到尾，最后落在我寫錯的那道填空題上。
我以為他至少會說一句「還不錯」。結(jié)果他把卷子丟回給我，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錯的這道題，相關(guān)的練習做二十遍?！?/p>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是……我這次進步了五十多分哎！」
他終于抬起頭。
「所以呢？下次的目標是滿分。高興早了，容易考得更差?！?/p>
說完，他把一本新的練習冊推到我面前。
「翻到 56 頁，現(xiàn)在開始?！?/p>
我：「……」行吧，你高冷你有理。
我低下頭，一邊腹誹著他這個「卷王之王」，一邊認命地開始刷題。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書，側(cè)臉的輪廓在臺燈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
這個嘴硬心軟的家伙，其實也挺可愛的。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我媽拔高的聲音，似乎在和沈叔叔爭吵。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那壓抑著怒氣和委屈的語調(diào)，此刻的溫馨忽然變得沉悶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