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fā)現(xiàn)“噬靈”功法能抵御嚴(yán)寒后，江寒對修煉的熱情愈發(fā)高漲。白天 ，他依舊如常般砍柴、挑水、打掃，沉默寡言，將所有情緒都深藏于平靜的外表之下。然而，只要一有空閑，他的腦海中便會不斷浮現(xiàn)帛書上的內(nèi)容，反復(fù)揣摩著功法的奧秘。
江寒深知，僅憑自己摸索遠(yuǎn)遠(yuǎn)不夠。“噬靈”功法雖詭異霸道，但他缺乏最基礎(chǔ)的武學(xué)常識與戰(zhàn)斗技巧。若遇到真正的修士，即便靈力再詭異，也可能因不懂運用而被輕易擊敗。
演武場，成了他偷偷學(xué)習(xí)的地方。
每日砍柴路過演武場邊緣時，江寒總會放慢腳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觀察那些族內(nèi)子弟修煉。他們練劍、打拳、扎馬步，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力量與技巧。
江寒的目光，尤其被演武場角落的那片木人樁吸引。那里立著十幾個一人多高的木人樁，樁身堅硬，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凸起和機關(guān)。幾個年紀(jì)稍大的弟子正在木人樁前演練，時而拳打腳踢，時而騰挪閃避，拳頭和腳掌落在木人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帶著隱隱的靈力波動。
“那是‘百煉樁’，”一次休息時，李伯見江寒盯著木人樁出神，忍不住開口道，“是咱們江家用來磨練肉身和實戰(zhàn)技巧的基礎(chǔ)法門，練到深處，能憑肉身硬抗低階法器。”
江寒心中 一動：“李伯，您會這套樁法嗎？”
李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年輕的時候也學(xué)過一點皮毛，不過我靈根資質(zhì)太差，練了幾十年也沒什么成就。這‘百煉樁’看著簡單，其實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講究，不僅要有力，還要懂得借力卸力，否則很容易傷了自己。”
借力卸力？
江寒的腦海里，突然閃過帛書上的一句話：“力有盡時，勢無窮處，順其勢，借其力，方為噬靈真諦?！?/p>
他以前一直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此刻聽到李伯的話，再 聯(lián)想到那些弟子在木人樁前的動作，仿佛隱隱抓住了什么。
從那天起，江寒每天都會特意繞路經(jīng)過演武場，花更多的時間觀察那些弟子打樁。他把每一個動作都記在心里，回到柴房后，就趁著夜深人靜，對著墻壁或者樹樁，一遍遍地模仿、練習(xí)。
他沒有靈力基礎(chǔ)，肉身也遠(yuǎn)不如那些從小修煉的族內(nèi)子弟，剛開始練習(xí)時，拳頭打在堅硬的物體上，疼得他齜牙咧嘴，手上很快就布滿了傷口和淤青。
但他毫不在意。比起修煉“噬靈”功法時經(jīng)脈的劇痛，這點皮肉傷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一邊練習(xí)，一邊揣摩著“借力卸力”的道理。他發(fā)現(xiàn)，那些弟子打樁時，并非一味地用蠻力，而是在擊中木人樁的瞬間，手腕會有一個細(xì)微的旋轉(zhuǎn)，將一部分反震力卸去，同時又能借著這股反震力，更快地打出下一擊。
這就像波浪一樣，一波接一波，連綿不絕，看似耗費力氣，實則暗藏省力之法。
江寒嘗試著模仿這種感覺，在拳頭擊中樹樁的瞬間，刻意放松手腕，引導(dǎo)著反震力順著手臂流轉(zhuǎn)，再借著這股力量收回拳頭，打出下一擊。
剛開始時，他總是掌握不好分寸 ，要么卸力太多，拳頭變得輕飄飄的，沒有威力；要么卸力太少，反震力震得他手臂發(fā)麻。
但他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地練習(xí)，手臂腫了，就用冷水浸泡一下，傷口破了，就抹上一點李伯給的藥膏，第二天繼續(xù)練。
他的進(jìn)步很慢，但很扎實。漸漸地，他也能隱約找到那種“借力”的感覺了，拳頭打出去，不再是硬碰硬，而是多了一絲柔韌和變化。
然而，好景不長。
這天下午，江寒又像往常一樣，躲在演武場邊緣的灌木叢后，偷偷觀察 著弟子們打樁。他看得太入神，下意識地跟著做出了一個出拳的動作，恰好被巡視的演武場教頭張猛看到了。
張猛是江家的外姓教頭，修為在煉氣七層，為人嚴(yán)厲刻板，最討厭雜役靠近演武場。
“干什么的！”張猛一聲厲喝，大步朝江寒走了過來。
江寒心里一驚，轉(zhuǎn)身想跑，卻被張猛一把抓住了后領(lǐng)，像拎小雞一樣被拎了起來。
“原來是你這個雜役！”張猛認(rèn)出了江寒，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誰讓你在這里偷看的？不知道演武場的規(guī)矩嗎？”
周圍正在練樁的弟子也圍了過來，看到被抓住的是江寒，臉上都露出了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江浩也在其中，更是對著江寒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我……我路過……”江寒掙扎著說道。
“路過？”張猛冷笑一聲，“路過需要躲在灌木叢里？還做出打樁的動作？我看你是想偷學(xué)我江家的武學(xué)吧！”
偷學(xué)武學(xué)，在任何家族都是大忌。
江寒的臉色白了一下，他知道，這個罪名扣下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張教頭，這小子一向賊心不死，”江浩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上次還偷偷摸過我的木劍呢，肯定是想偷學(xué)武功 ！”
張猛的臉色更加陰沉，他看著江寒，眼神冰冷：“雜役就該有雜役的本分，竟敢癡心妄想偷學(xué)武學(xué)？看來不給你點教訓(xùn)，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指著那片木人樁，對江寒厲聲道：“給我過去！用你的身子，撞那些木人樁！什么時候撞得我滿意了，什么時候再停！”
用身子撞木人樁？
周圍的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些木人樁都是用堅硬的鐵樺木制成的，上面還有凸起的木刺，別說用身子撞了，就算是用拳頭用力打，也會覺得生疼。用身子去撞，那 簡直是找死！
江浩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巴不得江寒被撞得半死。
江寒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但他知道，反抗是沒用的。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朝著木人樁走去。
走到一個木人樁前，江寒停下腳步。他看著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堅硬木樁，感受著上面?zhèn)鱽淼谋錃庀ⅲ钗艘豢跉狻?/p>
疼痛，他不怕。
而且，他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用身體去撞木人樁，固然會很疼，但也能讓他更直觀地感受力量的傳遞和反震，這不正是體會“借力卸力”的最好方式嗎？
張猛見江寒遲遲不動，厲聲催促：“磨蹭什么！還不快撞 ！”
江寒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猛地朝著木人樁撞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江寒的肩膀狠狠撞在了木人樁上。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傳來，震得他肩膀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裂開了一樣。他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
“哈哈哈！”周圍傳來弟子們的哄笑聲。
江浩更是嘲諷道：“廢物就是廢物，連撞個樁都這么狼狽！”
江寒沒有理會他們的嘲笑，他閉著眼睛，仔細(xì)感受著剛才那股反震力的走向。它從肩膀傳入，順著手臂和軀干蔓延，最后匯聚在丹田處，讓他感到一陣氣血翻涌。
如果……能在撞擊的瞬間 ，將這股反震力引導(dǎo)著改變方向，是不是就能減輕傷害，甚至將其轉(zhuǎn)化為自己的力量？
江寒的眼神亮了起來。他再次走到木人樁前，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回憶著帛書上關(guān)于“借力卸力”的描述，以及自己之前打拳時的感悟。
這一次，他沒有用肩膀去硬撞，而是在身體即將接觸到木人樁的瞬間，突然微微側(cè)身，同時腰部發(fā)力，讓身體做出一個細(xì)微的旋轉(zhuǎn)。
“砰！”
又是一聲悶響，但這一次，江寒感覺到，那股巨大的反震力，有一小部分順著他旋轉(zhuǎn)的身體被引導(dǎo)了出去，沿著木人樁的側(cè)面滑過，只剩下一部分傳入體內(nèi)。
雖然依舊很疼，但比剛才那一下，明顯減輕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在身體旋轉(zhuǎn)的過程中，他感覺到那股 傳入體內(nèi)的反震力，竟然有一絲被他引導(dǎo)著，順著經(jīng)脈流轉(zhuǎn)了起來，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他成功了！
江寒心中一喜，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再次朝著木人樁撞了過去。
一次，兩次，三次……
他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木人樁，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運用“借力卸力”的法門。他的身體被撞得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他對“借力卸力”的理解，在一次次的劇痛和嘗試中，變得越來越深刻。他能感覺到，自己對力量的掌控，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提升著。
張猛原本只是想懲罰江寒，見他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撞樁，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 。他能看出來，江寒的動作雖然笨拙，但每一次撞擊，似乎都有細(xì)微的進(jìn)步，那種卸力的技巧，竟然有了一絲門道。
這小子……難道是個武學(xué)奇才？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一個靈根殘缺的雜役，怎么可能是奇才？肯定是碰巧了。
江浩也收 起了笑容，看著江寒一次次撞擊木人樁，眼神變得有些復(fù)雜。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一向逆來順受的廢物，今天會這么瘋狂。
夕陽西下，演武場的弟子們都漸漸散去了。
江寒依舊在撞擊著木人樁，他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撐著。但他的心里，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他能感覺到，自己不僅對“借力卸力”有了更深的理解，連丹田處的靈力，似乎也增長了一絲。
張猛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幾乎要倒下的江寒，皺了皺眉，說道：“行了，今天就到這里。記住你的身份，以后不準(zhǔn)再靠近演武場半步！”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江寒聽到這話，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一松，身體一軟，癱 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江浩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哼一聲：“算你命大。”
說完，也轉(zhuǎn)身離開了。
演武場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江寒一個人躺在地上。晚霞的余暉灑在他身上，給他沾滿塵土和血跡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容。
今天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他的路，才剛剛開始。他江寒，定要在這方寸之地，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