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一蹙。
并未拿錢離去,反而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白老爺此言差矣。”
“趙元生在臨縣經(jīng)營多年,黨羽眾多,根深蒂固。白老爺雖有雷霆之怒,但畢竟初來乍到,強龍不壓地頭蛇?!?/p>
“貿(mào)然行動,恐怕會打草驚蛇,甚至讓趙元生狗急跳墻,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來。”
白飛在一旁聽著,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被白秋元一個嚴(yán)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秦羽繼續(xù)道:“在下不才,對臨縣還算熟悉,對趙元生的底細也略知一二。明日的行動,若有在下從旁協(xié)助,出謀劃策,或許能事半功倍,也能避免不必要的傷亡?!?/p>
白秋元目光深沉地注視著秦羽,似乎在權(quán)衡其中的利弊。
他知道秦羽所言非虛,趙元生在本地勢力盤根錯節(jié),單憑白家這點人手,即便能報仇,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如此,便又要勞煩秦公子了?!?/p>
“只是此事兇險萬分,秦公子與此事本無太大干系……”
秦羽灑然一笑,打斷了他的話:“白老爺不必多慮。我與那趙元生之間,也有一筆血海深仇要算。能親手送他上路,也算了卻我一樁心事?!?/p>
話雖如此,白秋元還是從秦羽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寒芒,那是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絕。
……
回到自己的房間,秦羽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夜色中依舊有些喧囂的街道,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之所以主動請纓,甚至不惜再次將自己置于險境,自然不是因為那點所謂的“本地門路”,更不是單純?yōu)榱藥桶准乙粋€忙。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對白家的實力,以及他們處理事情的手段,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
趙元生此人,心狠手辣,狡詐如狐,又在臨縣盤踞多年,絕非易與之輩。
萬一白家在行動中出了什么紕漏,讓趙元生這條毒蛇僥幸逃脫,以他的性子,必定會展開瘋狂的報復(fù)。
屆時,他秦羽和林晚秋,恐怕就要首當(dāng)其沖,大禍臨頭!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所以,明日一戰(zhàn),必須一擊功成,將趙元生徹底打死,絕不能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
他要親眼盯著,確保這條毒蛇,再也沒有機會傷害到他和他在乎的人!
……
翌日,天色微亮。
悅來客棧后院,白府眾人早已按照秦羽的部署,各自更換了勁裝,臉上帶著肅殺之氣。
數(shù)十名精壯家丁,手持利刃,神情戒備,顯然都已做好了廝殺的準(zhǔn)備。
白秋元看著這一切,心中對秦羽的信任又多了幾分,此子年紀(jì)輕輕,行事卻滴水不漏。
“秦公子,一切都按你說的安排好了。”白秋元沉聲道:“只等你一聲令下?!?/p>
秦羽深吸一口氣,目光銳利如鷹。
“白老爺,趙元生此人狡猾多端,賭坊內(nèi)更是他的老巢,眼線眾多?!?/p>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需要先進去一趟,摸清楚他確切的位置,以及他身邊有多少護衛(wèi)?!?/p>
白飛聞言,眉頭一緊:“秦兄,這太危險了,那趙元生不是已經(jīng)見過你了嗎?你若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秦羽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無妨,我自有分寸。他見過我又如何?正因為見過,我才好當(dāng)這個誘餌。”
他頓了頓,轉(zhuǎn)向白秋元,語氣凝重了幾分:“白老爺,切記,行動開始后,賭坊的后門一定要派人死死堵住,絕不能讓趙元生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白秋元鄭重點頭:“秦公子放心,此事我已安排妥當(dāng),便是蒼蠅也飛不出去一只!”
“好!”秦羽眼中精光一閃:“那我去了!”
……
臨縣最大的聚寶賭坊門前,此刻已是人聲鼎沸。
秦羽換上了一身尋常布衣,臉上帶著幾分市井小民特有的謙卑與熱絡(luò),緩步走了進去。
賭坊內(nèi)喧囂震天,骰子碰撞的清脆聲、賭徒們或興奮或懊惱的叫喊聲、夾雜著酒氣、汗臭、劣質(zhì)胭脂的香粉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濁流。
秦羽的身影剛在賭坊大堂出現(xiàn)不久,一個尖嘴猴腮的伙計便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姓秦的,你又來了?上次輸?shù)倪€不夠?”
不等秦羽回答,另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已經(jīng)排開眾人,徑直走到秦羽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可是秦羽秦兄弟?”
秦羽心中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拱了拱手:“正是在下?!?/p>
那管事咧嘴一笑:“我們趙爺有請,秦兄弟這邊走。”
果然來了!
秦羽心中冷笑,面上卻堆起討好的笑容:“勞煩管事帶路?!?/p>
七拐八繞,秦羽被帶到了賭坊三樓一間戒備森嚴(yán)的包廂門前。
“趙爺,人帶來了。”管事恭敬地敲了敲門。
“讓他進來?!崩锩?zhèn)鱽硪粋€略帶沙啞,卻充滿威嚴(yán)的聲音。
推開門,一股濃郁的熏香混雜著酒氣撲面而來。
包廂內(nèi),趙元生斜倚在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兩顆油光锃亮的核桃,眼神陰鷙地打量著走進來的秦羽。
在他身后,還站著兩名神情彪悍的壯漢,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練家子。
“你就是秦羽?”趙元生緩緩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秦羽躬身行禮,故作惶恐:“小人秦羽,見過趙爺?!?/p>
趙元生冷哼一聲:“小子,你倒是有點膽色,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放下手中的核桃,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向秦羽襲來。
“聽說,你前幾天輸了不少錢,在我賬上欠了很多?最后,還簽了賣身契,把自己的妻子給賣了?”
秦羽心中一凜,知道戲肉來了,臉上卻更顯卑微:“回趙爺,確有此事。小的如今已經(jīng)有錢了,趙爺,這樣,你給我個機會,我這就回去把錢取給你?!?/p>
趙元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不屑:“哦?就憑你?少給我廢話,老子在乎你那點錢嗎?老子要的是人!”
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識相的,就乖乖把你媳婦送過來,伺候好本大爺,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秦羽心中殺機翻涌,面上卻強擠出諂媚的笑容:“趙爺說笑了,小的那樣的婆娘,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不過,既然趙爺看得上,那是她的福氣。小的這就回去,讓她梳洗打扮一番,親自給您送過來?!?/p>
說著,秦羽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如今既然已經(jīng)確定趙元生所在,只需要自己出去通知白家,就可以收網(wǎ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