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臨縣最大的悅來客棧門前停穩(wěn)。
秦羽率先跳下馬車,環(huán)顧四周,點了點頭。
此地魚龍混雜,倒也適合他們落腳和打探消息。
白秋元父子隨后下來,自有客棧伙計殷勤上前招呼。
“三間上房,再準(zhǔn)備一桌酒菜送到中間那間?!鼻赜鸬环愿?,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度。
伙計連忙應(yīng)下,引著三人上了二樓。
各自稍作安頓,不多時,酒菜便送到了白秋元與白飛的房間,秦羽也應(yīng)邀而至。
房門剛一關(guān)上,白飛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慮,目光灼灼地盯著秦羽。
“姓秦的!”他幾乎是咬著牙開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臨縣,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有辦法證明趙元生的罪責(zé)嗎?”
他霍地站起身,向前一步,逼視著秦羽:“現(xiàn)在,你倒是說說,到底要怎么做?我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白秋元端坐未動,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秦羽,顯然也在等他的下文。
秦羽卻是不慌不忙地給自己斟了杯茶,輕輕吹了吹浮沫。
“白公子稍安勿躁。”
他呷了一口茶,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證據(jù)嘛,自然是有的。不過,有時候證據(jù)這種東西,需要一些引子,才能自己浮出水面?!?/p>
“哦?”白秋元眉毛一挑,來了興趣:“秦公子有何高見?”
秦羽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今日在官道上攔路的那幾個地痞,白老爺應(yīng)該還有印象吧?”
白秋元點了點頭:“其中為首的那個,似乎與秦公子是舊識?”
“正是?!鼻赜鹦Φ溃骸澳侨嗣信H勤w元生手下的一條看門狗,平日里仗著趙元生的勢,在臨縣也算小有名氣?!?/p>
“此人貪財好色,又喜歡吹牛拍馬,最是容易套話?!?/p>
白飛聞言,臉上依舊帶著不屑:“你想從他嘴里套話?他憑什么告訴你?”
秦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計?!?/p>
他站起身,對白秋元拱了拱手:“白老爺,白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請跟我走上一遭?!?/p>
說罷,也不等白秋元父子再問,秦羽便徑自推門而出。
白秋元跟白飛對視一眼,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是遠(yuǎn)遠(yuǎn)跟隨在秦羽身后,打定主意,要看他如何收場。
……
臨縣有名的醉仙樓內(nèi),此刻正是熱鬧非凡。
秦羽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目光一掃,便在角落里找到了目標(biāo)。
那牛三正摟著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與三五好友劃拳喝酒,滿面紅光。
“牛三哥!”秦羽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大步走了過去。
牛三聞聲抬頭,見是秦羽,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但很快又被貪婪所取代。
“喲,這不是秦羽兄弟嗎?”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怎么著,這是攀上哪家高枝,有錢來醉仙樓了?”
秦羽也不惱,從懷里摸出一小錠約莫二兩的銀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哪里哪里,都是托牛三哥的福,最近跟了個遠(yuǎn)房本家,做了點小生意,賺了幾個辛苦錢?!?/p>
他豪爽地一揮手:“今日能在這兒巧遇牛三哥,是小弟的榮幸!這頓算我的,再給哥幾個上幾壇好酒,添幾個硬菜!”
牛三一見那晃眼的銀子,眼睛頓時就直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
“哈哈,秦羽兄弟敞亮,夠意思!”他一把攬過秦羽的肩膀,熱情地招呼:“來來來,坐下一起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秦羽頻頻舉杯,言語間極盡吹捧之能事,將牛三捧得飄飄然,又若有若無地暗示自己如今的主家財大氣粗,日后若有機(jī)會,定然提攜牛三一把。
牛三本就是個見錢眼開、又好大喜功的性子,幾杯馬尿下肚,更是被秦羽哄得暈頭轉(zhuǎn)向,只覺得這往日里窩囊的秦羽,今日看著竟是格外順眼。
秦羽見火候差不多了,狀似無意地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羨慕地說道:“說起來,還是趙爺有本事啊,在臨縣地面上,誰不給幾分薄面?手底下的兄弟們,也都跟著威風(fēng)。”
“對了,我聽說,趙爺之前在臨縣?怎么就搬到這里了?三哥,你可是趙爺?shù)男母?,難道趙爺還有什么苦衷不成?”
牛三已是七八分醉意,聞言猛地一拍桌子,酒氣熏天地嚷嚷起來。
“兄弟,你說的莫不是白家那小娘皮的事?”
他壓低了聲音,卻依舊難掩那股子猥瑣和遺憾:“他娘的,你是不知道啊,當(dāng)初趙爺可是看上那白家小姐了!”
“那小娘皮長得是真水靈,趙爺本來都計劃好了,先讓她嘗嘗甜頭,再……嘿嘿……”
牛三發(fā)出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隨即又一臉惋惜地咂了咂嘴。
“可惜啊可惜,就差那么一點點,那小娘皮不知怎么就中途醒了過來,還鬧得人盡皆知!為了防止被白家發(fā)現(xiàn),趙爺這才被逼無奈,帶著我們來到此處”
“不然的話。”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秦羽,“趙爺如今說不定早就是白家的乘龍快婿了!到時候,咱們這些做兄弟的,那還不是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在臨縣橫著走?”
他捶胸頓足,滿臉都是錯失良機(jī)的懊悔:“都怪那小娘皮不識抬舉!壞了趙爺?shù)暮檬拢 ?/p>
此刻,在酒樓雅間的屏風(fēng)之后,白秋元和白飛父子二人,將牛三的這番話聽得是一字不漏!
白秋元臉色早已鐵青一片,額上青筋暴跳,一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幾乎要噴出實質(zhì)般的怒火!
他身旁的白飛,也是一臉的震驚與憤怒,他猛地看向父親,又難以置信地望向屏風(fēng)外秦羽的背影,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滔天的怒焰,以及對秦羽最后一絲懷疑的徹底消散。
秦羽所言,句句屬實,趙元生那個畜生,果然對白家小姐做過禽獸不如的事情!
秦羽又陪著牛三喝了幾杯,直到對方徹底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這才起身,丟下一塊碎銀結(jié)了賬,施施然離開。
回到客棧房間,白秋元和白飛早已等候多時。
見秦羽推門而入,白秋元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放在桌上。
“秦公子,這是一百兩,不成敬意,還望收下?!卑浊镌丝桃呀?jīng)驗證事實,低沉的聲音因極力壓抑著怒火而顯得有些沙啞。
“大恩不言謝!趙元生辱我女兒清白,此仇不共戴天!”
“接下來的事情,是我白家的家事,就不勞煩秦公子再插手了。賞銀在此,公子盡管拿去,剩下的事情,畢竟危險,您就不必參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