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在石屋中盤膝靜坐，指尖輕撫過血靈果留下的余溫，那暖意裹挾著淡淡的腥甜，順著指腹?jié)B入肌膚，與體內(nèi)未散的氣血之力交織相融。窗外夜色已濃，墨藍色的天幕綴滿疏星，劍堂演武場傳來弟子們練劍的呼喝，時而短促如驚雷破空，時而綿長似龍吟繞梁，夾雜著晚風(fēng)穿林的嗚咽，竟生出幾分江湖夜話的蒼茫意境，讓人險些忘了身處仙門。
他再次調(diào)出屬性面板，淡藍色光幕在眼前輕晃，靈根活躍度穩(wěn)穩(wěn)停在57%，那道七彩光暈雖仍黯淡如蒙塵琉璃，卻總算止住頹勢，不再如先前那般肉眼可見地消退?！跋到y(tǒng)，這血靈果只能暫時穩(wěn)??？”他輕聲發(fā)問，語氣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滴！血靈果的精純氣血之力僅能延緩?fù)嘶?，無法根治混沌能量與肉身的融合缺陷?！毕到y(tǒng)機械音依舊冰冷，卻多了層解釋，“若想徹底解決，需尋得含‘混沌息’的天材地寶，或借助可強行提升融合度的上古秘法?！?/p>
“混沌息？”徐杰蹙眉，這名字透著鴻蒙初開的玄妙，絕非凡物，“王猛的收藏里會有嗎？”
系統(tǒng)沉默片刻，似在運算：“根據(jù)現(xiàn)有信息，概率低于10%。但該目標(biāo)長期處于資源沖突中，參與爭斗頻率極高，獲取稀有資源的可能性遠高于其他循規(guī)蹈矩的長老?！?/p>
徐杰了然。跟著王猛，雖不能保證找到解藥，卻比守著安穩(wěn)的長老機會更多——如同亂世淘金，風(fēng)險高，收益卻可能驚人。他正琢磨著如何旁敲側(cè)擊詢問稀有資源，門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石屋前。
一個穿粗布劍服的少年端著托盤立在門口，約莫十五六歲，身形單薄，臉上帶著稚氣。見徐杰看來，他連忙躬身：“徐師兄，王首座讓我送來《基礎(chǔ)劍法詳解》和晚飯?！?/p>
托盤上，藍皮線裝的書本封皮用朱砂寫著書名，旁邊是兩碗熱米飯，配著清炒青菜與油亮醬肉，香氣勾得人饑腸轆轆。徐杰接托盤時，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少年的手，對方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偷眼飛快打量他，滿是好奇卻不敢多問——顯然已聽說他那七彩靈根的奇事。
“多謝師弟?！毙旖軠睾鸵恍?，少年卻如受驚的兔子，轉(zhuǎn)身快步跑開，臨了差點被門檻絆倒，踉蹌幾步才穩(wěn)住，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徐杰啞然?？磥碜约旱氖乱褌鞅閯μ茫率沁B雜役都知道王首座收了個天賦異稟的弟子。他將托盤放石桌上，先翻開《基礎(chǔ)劍法詳解》。書頁泛黃，邊角磨損，甚至沾著褐色污漬，顯是被反復(fù)翻閱。開篇一行蒼勁字跡，筆鋒如劍：“劍者，膽也；法者，技也；膽技相融，方窺劍道門徑。”
字里行間透著凌厲殺伐氣，想必是王猛親筆。徐杰越往后翻，越覺這基礎(chǔ)劍法不簡單——尋常劍譜重招式精妙，此書卻反其道，更重“意”的培養(yǎng)：劈劍要如斷山裂石，融一往無前的決絕；刺劍要似穿巖破壁，聚千鈞一發(fā)的專注；每一招都要融自身氣血，與天地靈氣呼應(yīng)，達“人劍合一”之境。
“難怪王猛說我根基虛浮?！毙旖茑?，他先前揮出的掌風(fēng)全憑靈根能量本能催動，若按書上法子融氣血與靈力，威力定然倍增。正看得入神，指尖劃過“劈劍”要訣插圖時，窗外閃過幾道黑影，速度極快，帶起的風(fēng)聲幾乎被松林嗚咽掩蓋。
徐杰心頭一緊，下意識握住桌邊木筷，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屏住呼吸，便聽門外傳來壓低的交談，話語里的惡意像冰冷的蛇，悄鉆進屋：
“……就是這間，王首座新收的小子在里面?！?/p>
“聽說靈根是七彩的？真那么神？我看是唬人。”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障眼法。趙師兄讓咱們探底，要是真厲害就……”后面的話被刻意壓低，狠戾卻顯而易見。
徐杰眸光一沉。果然是趙峰的人，白天受了氣，晚上就派手下來找茬。他剛想起身理論，又按捺住——靈根不穩(wěn)，修為尚是凡人，硬碰硬討不到好，反會被笑話。
他悄挪到窗邊，借月光望去：三個黑衣弟子蹲在不遠處松樹后，身形隱在樹影里，只露著閃爍精光的眼，直勾勾盯著石屋，手里握著出鞘短劍，刃在月色下泛著森冷寒光，顯然沒安好心。
“系統(tǒng)，這幾人修為如何？”徐杰在心里發(fā)問，手心已沁出冷汗。
“滴！檢測到三名煉氣三層修士，體內(nèi)靈氣紊亂，經(jīng)脈有細微損傷，疑似濫用丹藥強行提升，真實戰(zhàn)力約煉氣二層中游?！?/p>
煉氣三層？徐杰稍定。他雖是凡人，但吸收了血靈果的氣血之力，體力與反應(yīng)遠超常人，未必沒有一戰(zhàn)之力。更重要的是，他想試試《基礎(chǔ)劍法詳解》里的“以意馭劍”，看看究竟有幾分玄妙。
他抄起墻角木棍——是白天特意找的，三尺長，粗細均勻，正合劍長。深吸一口氣，在腦中過了遍“劈劍”要訣，猛地拉開房門，木門“吱呀”輕響，在寂靜夜里格外清晰。
三個黑衣弟子沒料到他突然出來，皆愣了下，閃過慌亂，隨即被貪婪與惡意取代。徐杰不給他們反應(yīng)機會，丹田下沉，將血靈果殘留的溫?zé)峋塾谟冶?，木棍帶破空之聲，如黑電般劈向最左的弟子?/p>
那弟子倉促舉劍格擋，“咔嚓”脆響，短劍竟被砸得脫手飛出，“哐當(dāng)”落地，聲傳很遠。他捂著手腕，滿臉難以置信：“你……你不是凡人嗎？哪來這么大力氣？”
徐杰不答話，腳步一轉(zhuǎn)，如貍貓竄到第二個弟子身前，木棍斜挑，正是“撩劍”起手式。這招看似輕柔，卻帶向上巧勁，如順?biāo)浦郏粼趯Ψ街鈴?。那弟子吃痛，短劍落地，捂臂痛呼，臉色慘白。
第三個弟子見狀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跑。徐杰左腳向前半步穩(wěn)住身形，木棍直刺而出，直指其后心。這一刺融了“穿石”之意，雖未真中，卻帶凌厲勁風(fēng)，仿佛能穿透皮肉。那弟子只覺后心一涼，腿一軟，“噗通”摔倒，半天爬不起來，褲腳竟?jié)B出濕痕——竟是被嚇尿了。
不過一炷香，三個煉氣三層修士就被凡人用木棍收拾妥當(dāng)。徐杰甩了甩發(fā)麻的胳膊，看著地上三人，冷聲道：“回去告訴趙峰，想找麻煩自己來。派幾個蝦兵蟹將，只會讓人笑話。”
三人連滾帶爬撿了兵器，連掉的短劍都忘了，屁滾尿流地跑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松林深處。
徐杰關(guān)門時，后背已被冷汗浸濕。剛才幾招看似輕松，實則耗盡氣血，此刻只覺頭暈手軟。他癱坐椅上，望著桌上的劍譜，忍不住笑了。
“原來打架是這種感覺?！彼掷锶跃o握著木棍，棍身已滲出汗珠，“難怪王猛說實力是硬道理，親手解決麻煩，確實比坐以待斃強。”
這時，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響起：“滴！檢測到宿主成功運用基礎(chǔ)劍法意境退敵，符合‘隨機技能卡’激活條件。是否使用？”
徐杰眼睛一亮，差點跳起來：“使用！”
“滴！恭喜獲得技能‘破妄劍心’（小成）：可看破低階幻術(shù)與障眼法，對惡意窺探者產(chǎn)生精神震懾?！?/p>
一股清涼氣息涌入腦海，如冰水澆過，驅(qū)散疲憊。徐杰只覺眼前世界愈發(fā)清晰：石屋梁柱的細微裂紋，墻角蛛網(wǎng)的塵埃，甚至空氣中浮動的靈氣粒子都看得分明。更奇妙的是，那三個黑衣弟子的惡意，在他感知中化作淡淡的灰霧，丑陋污濁。
“這技能不錯！”徐杰滿意點頭，有了它，再有人用幻術(shù)暗算，至少能提前察覺。
次日天剛蒙蒙亮，東方泛出魚肚白，徐杰推開門，就見王猛叉腰立在院中，如鐵塔般杵著，紅臉膛在晨光下泛油光。他腳邊，昨天那三個黑衣弟子被粗繩捆成粽子，嘴里塞著布團，正嗚嗚掙扎，滿眼恐懼。
“醒了？”王猛咧嘴一笑，一腳不輕不重地踹在其中一人屁股上，“看看你昨晚的‘戰(zhàn)績’？三個煉氣三層，被你用根破木棍揍得哭爹喊娘，說出去都嫌丟人?！?/p>
徐杰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長老，他們……”
“甭管他們?！蓖趺痛驍啵窳嘈‰u似的提起三人，“趙峰想給你下馬威，老子就給他點顏色，讓他知道劍堂的人不好惹。走，去演武場，今天教你真劍法！”
徐杰跟著王猛往演武場走，路上早起的弟子紛紛駐足，看他的眼神多了敬畏與好奇。昨晚的事顯然傳開了——一個凡人弟子用木棍收拾三個煉氣三層的執(zhí)法堂弟子，這事足夠劍堂弟子議論好幾天。
演武場上，數(shù)十名劍堂弟子正練劍，劍光如匹練閃爍，呼喝聲此起彼伏，滿是朝氣。見王猛來，眾人停手躬身，目光卻齊刷刷落在徐杰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服。
王猛走到中央，從儲物袋取出鐵劍扔給徐杰：“試試手感?！?/p>
徐杰接劍，入手冰涼，三尺劍身無華，甚至有幾處小缺口，卻透著厚重感——顯是千錘百煉的實戰(zhàn)利器。
“看好了！”王猛拔出闊劍，劍出鞘時“嗡”地輕鳴，似有靈性，“我只演示一遍《基礎(chǔ)劍法》，能不能學(xué)會，能不能悟出門道，看你的造化！”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動。闊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時而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帶崩山裂石之威；時而似靈蛇出洞，刁鉆詭異，藏出其不意的殺招。每一招都簡單直接，無半分花哨，卻含磅礴氣血，引得周圍靈氣劇烈波動，形成肉眼可見的氣流，隨劍鋒流轉(zhuǎn)。
徐杰屏息凝視，將每個動作刻入腦海。他發(fā)現(xiàn)王猛的劍法看似與書中一致，實則暗藏?zé)o數(shù)變化：劈劍時微轉(zhuǎn)手腕，讓劍鋒帶旋轉(zhuǎn)之力，可撕裂防御；刺劍時沉腰墜馬，將全身重量壓在劍尖，力道倍增；撩劍時巧妙借力，仿佛能引天地之力……
這哪里是基礎(chǔ)劍法，分明是王猛畢生劍道經(jīng)驗的凝練，是大道化簡后的精髓！
一炷香后，王猛收劍而立，面不紅氣不喘，只額角有幾滴汗珠，隨手一揮便震落?！翱疵靼琢?？”
徐杰鄭重點頭，又搖頭：“招式軌跡看明白了，但……那股‘意’，那種與天地呼應(yīng)的感覺，還是抓不住?！?/p>
“不急?！蓖趺碗y得溫和，拍了拍他肩膀，“你一夜能做到這步，已遠超我預(yù)期。劍道修行，本就非一蹴而就。從今天起，每日寅時起床，繞劍堂跑五十圈，跑完練劍三個時辰，晚上研習(xí)劍譜?！?/p>
五十圈？徐杰心頭一緊。他昨天看過，劍堂依山而建，地勢起伏，一圈至少三里，五十圈就是一百五十里！對仍是凡人的他而言，無疑是巨大挑戰(zhàn)。
“怎么？怕了？”王猛挑眉，帶點戲謔。
“弟子不敢?！毙旖芪站o鐵劍，眼神堅定，“弟子遵命?！?/p>
王猛滿意點頭：“還有，這三個廢物交給你處置。”他指了指演武場角落的三人，語氣隨意，“殺放由你?！?/p>
所有目光都聚在徐杰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幸災(zāi)樂禍。畢竟這三人是趙峰的心腹，處置不慎，恐引更大麻煩。徐杰走到三人面前，緩緩扯掉他們嘴里的布團。
“徐師兄饒命！”三人立刻哭喊，滿是恐懼，“都是趙師兄逼我們的，求您放一馬，再也不敢了！”
徐杰看著他們驚恐的臉，忽然想起自己剛穿越時的茫然——在陌生世界小心翼翼掙扎求生。他嘆氣，轉(zhuǎn)身對王猛道：“長老，放了他們吧。”
王猛意外挑眉：“不報仇？就這么放了，不怕他們回去搬弄是非，讓趙峰再來找事？”
“報仇未必非要取命。”徐杰笑了，陽光灑在臉上，坦蕩磊落，“讓他們知道疼，知道我不好惹，不敢再來就行。而且，我現(xiàn)在該把精力放練劍上，犯不著為跳梁小丑分心?！?/p>
王猛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放聲大笑，震得演武場石板微顫：“好！說得好！有度量，有分寸，我沒看錯人！”他一腳踹在三人屁股上，“還不快滾！再敢來劍堂，打斷你們的狗腿！”
三人連滾帶爬地跑了，演武場弟子看徐杰的眼神多了幾分真心敬佩。能容人卻不失鋒芒，懂輕重緩急，這心性比七彩靈根更可貴。
徐杰舉劍，對王猛躬身行禮，聲音清亮：“弟子徐杰，懇請長老指點劍法?！?/p>
朝陽從山巔升起，金色光芒如融化的黃金，灑在演武場上，將一人一劍的身影拉得很長。徐杰不知，他放人的事很快傳遍青嵐宗，連深居簡出的宗主聽聞后，都放下茶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而他此刻滿腦子都是基礎(chǔ)劍法的“意”。揮動鐵劍，一遍遍練習(xí)劈、刺、撩、挑，汗水滑落臉頰，滴在滾燙石板上瞬間蒸發(fā)，卻絲毫不停。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靈根問題未解，趙峰的報復(fù)可能隨時到來，修仙路注定不平。但他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實——只要手中有劍，心中有膽，有這份一往無前的韌勁兒，就沒有闖不過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