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柔則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終于回到昭華院那間依舊殘留著昨夜氣息的臥房時，天邊已染上暮色。她屏退了趙嬤嬤和馬佳嬤嬤，屋內(nèi)只剩下她和阿蕪。
“小姐……”阿蕪的聲音帶著哽咽，看著柔則卸下所有強撐的偽裝，如同被抽去筋骨般軟倒在床榻上，臉色慘白如紙。
“阿蕪，幫我……”柔則的聲音細若游絲，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痛楚。
阿蕪強忍淚水，讓柔則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幫她解開繁復的吉服。當看到柔則背上、腰臀間那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青紫淤痕時，阿蕪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取來活血化瘀的藥膏，用掌心捂熱了，再輕柔地、一點點地為柔則按摩著僵硬的肌肉和筋骨。
“小姐，忍著點……”阿蕪一邊按揉，一邊低聲匯報下午的探查，“正院里的人，目前還摸不清根底。不過下午奴婢看到灑掃的丫鬟秋菱，在回廊拐角處跟趙嬤嬤低聲說了好一會兒話，神色鬼祟。秋菱……恐怕是凝玉夫人安插進來的眼睛。咱們從烏拉那拉府帶過來的，除了小翠，只有太監(jiān)永祿和丫鬟云岫，他們的賣身契在小姐手里捏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跟府里各處有些聯(lián)系，暫時看不出誰是真正向著小姐的?！?/p>
柔則趴在枕上，閉著眼，感受著阿蕪指尖傳來的溫熱和力道，身上的疼痛似乎緩解了一些，但心里的沉重卻絲毫未減。她苦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無力感：“諾大一個王府，我身邊能全然信任的，竟只有你和小翠兩個……”她頓了頓，睜開眼，看向阿蕪，“讓小翠多跟著趙嬤嬤學學如何打理內(nèi)院賬目、管束下人。她機靈，讓她留心趙嬤嬤的手段和漏洞，有機會……就把趙嬤嬤換掉。至于貼身伺候的事情，以后就只交給你?！?/p>
阿蕪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更加堅定地按摩著柔則酸痛的腰肢，聲音斬釘截鐵：“小姐放心！無論多難，阿蕪一定陪在您身邊！小翠也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通傳聲：“王爺駕到——！”
柔則的身體瞬間僵硬，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纏住。昨夜那些粗暴的掠奪、撕裂般的痛楚、幾乎窒息的恐懼感瞬間席卷而來！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驚惶和抗拒，身體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起抖來。新婚燕爾，她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讓四阿哥去其他院子，這昭華院的臥房，仿佛成了她逃不脫的囚籠和刑場！
阿蕪看著柔則瞬間煞白的臉和眼中深切的恐懼，心如刀割。她多么想沖出去攔住那個即將帶來新一輪風暴的男人，多么想將柔則護在身后！就在這沖動涌起的剎那，她手腕內(nèi)側沉寂的099印記驟然灼熱起來！
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直接在她意識深處響起，帶著強烈的警告：
【觀察者阿蕪，警告！檢測到強烈干預意圖！】
【重申核心原則：觀察者，只記錄，不干涉?！?/p>
【當前世界歷史線已基本修正：柔則·烏拉那拉命運核心已錨定——配偶：胤禛（四阿哥）。情感核心：胤禛。】
【歷史修正說明：若非099系統(tǒng)因能量不足陷入長期休眠，導致觀察者阿蕪以本體深度介入本世界，擾亂柔則初始命運軌跡（使其提前接觸蕭將軍并產(chǎn)生情愫），柔則·烏拉那拉本應與胤禛一見鐘情，并順利成為其嫡福晉。】
【當前修正完成度：98.7%。若觀察者此刻強行介入核心情感/配偶關系節(jié)點，將引發(fā)世界意識強烈排斥！】
【警告：因與時空管理局失聯(lián)，一旦被世界意識排斥，觀察者阿蕪將被放逐至時空夾縫，面臨永久性迷失與存在湮滅風險！概率：99.99%?！?/p>
【建議：維持現(xiàn)狀，記錄歷史進程?！?/p>
那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殘酷的“概率99.99%”像一盆冰水，將阿蕪心中翻涌的沖動瞬間澆滅！她撫著手腕上灼熱的印記，指尖冰涼，看著床上瑟瑟發(fā)抖、滿眼恐懼無助的柔則，一股巨大的絕望和無力感將她淹沒。
她救不了她。她甚至不能嘗試去救她。因為一旦她伸手，等待她的，將是比眼前這屈辱和痛苦更可怕的萬劫不復——永恒的迷失與徹底的湮滅。
門簾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手掀開，四阿哥胤禛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帶著一身清冽的氣息和不容忽視的威壓。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床榻上臉色慘白、眼中含淚、身體微微發(fā)抖的柔則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阿蕪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有掌控者的滿意，有男人對獵物的興致，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因昨夜失控而產(chǎn)生的微妙異樣？
“都下去。”胤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絕對的命令。
阿蕪的身體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出血來。她看著柔則眼中瞬間涌上的絕望淚水，心如刀絞，卻只能在099系統(tǒng)冰冷的警告和胤禛迫人的目光下，艱難地、一步步地退出了這間即將再次成為風暴中心的臥房。
門在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內(nèi)外的世界。阿蕪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聽著里面隱約傳來的衣料摩擦聲和柔則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嗚咽，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手腕上的099印記，依舊散發(fā)著微弱卻固執(zhí)的藍光，像一個冰冷的枷鎖，將她牢牢鎖在“觀察者”的身份里，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珍視的人，被歷史的車輪無情地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