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燃燒的焦臭味灌入程默的鼻腔。他和林萱緊貼著廢棄工廠的外墻移動，身后軍事基地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程默的耳朵捕捉到了遠處引擎的轟鳴——軍方的人正在擴大搜索范圍。
"這邊。"程默抓住林萱的手腕，拖著她鉆進一條排水管道。管道內(nèi)壁黏滑潮濕，散發(fā)著腐臭味。林萱的呼吸變得急促，但沒有抱怨。
爬行約五十米后，管道通入一個地下蓄水池。程默點亮微型手電，光線掃過積滿灰塵的控制面板——這里是城市舊排水系統(tǒng)的一個節(jié)點。
"我們需要休息。"林萱靠在墻邊，檢查著手掌的灼傷。水泡已經(jīng)破裂，露出粉紅色的嫩肉。
程默沒有回應，而是從背包取出一個小型接收器，調(diào)試頻率。靜電噪音中，斷斷續(xù)續(xù)的通訊聲傳來：
"...Alpha小隊...北區(qū)無發(fā)現(xiàn)..."
"...繼續(xù)搜索...優(yōu)先級目標0217..."
"...活體捕獲指令..."
林萱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程默關(guān)閉接收器，轉(zhuǎn)向她："0217。你的編號。"
"他們怎么會..."林萱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這正是我要問的。"程默逼近一步，"為什么軍方會追捕一個實驗室受試者？"
蓄水池里的滴水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林萱避開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腕的紋身。
"我父親不只是銷毀了數(shù)據(jù)..."她最終開口，聲音輕得像羽毛，"他偷走了X項目的核心樣本。軍方認為樣本在我身上。"
程默的瞳孔收縮："什么樣本？"
林萱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的一個微小疤痕："生物芯片，記錄著病毒的所有變異株數(shù)據(jù)。父親把它植入我的皮下，然后...清除了植入痕跡。"
"該死！"程默一拳砸在墻上，回聲在蓄水池中震蕩，"你隱瞞了最危險的部分！"
"我沒有選擇！"林萱猛地抬頭，眼睛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告訴你真相后，你會怎么做？切開我的手臂取出來？"
程默的呼吸粗重起來。她說得對——按照他過去的生存法則，確實會那么做。但現(xiàn)在...
外面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程默立刻熄滅手電，捂住林萱的嘴。腳步聲從他們頭頂?shù)臋z修通道經(jīng)過，伴隨著對講機的靜電雜音。
"...熱信號掃描顯示..."
"...檢查下層結(jié)構(gòu)..."
程默的手滑向腰間的匕首。如果被發(fā)現(xiàn)，他們只有一次突襲的機會。林萱的身體在他臂彎中顫抖，但不是因為恐懼——她在數(shù)腳步聲。
"三個。"當聲音遠去后，她輕聲道，"標準的搜索小隊編制。"
程默松開她："你對軍方戰(zhàn)術(shù)很熟悉。"
"我父親曾是他們的首席顧問。"林萱苦笑，"晚餐話題總是關(guān)于如何高效殺人。"
他們沉默地等待了二十分鐘，確認危險暫時過去后，程默展開從軍事基地帶出的地圖。
"軍方會封鎖所有地面出口。"他指向排水系統(tǒng)圖紙的一條紅線，"這條管道通向老城區(qū)的地鐵站，從那里我們可以繞回銀行。"
林萱研究著路線："太遠了，天亮前到不了。"
"有近路。"程默的手指沿著一條虛線移動，"但需要穿過一段被水淹沒的區(qū)域。"
"那就走。"林萱已經(jīng)開始收拾背包，"比起軍方，我寧愿面對水里的東西。"
程默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問道："為什么相信我？"
林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因為你本可以丟下我，但沒有。"
這個簡單的答案讓程默胸口發(fā)緊。他轉(zhuǎn)身走向蓄水池另一側(cè)的檢修門："跟緊。水里可能有變異體。"
管道逐漸向下傾斜，水深從腳踝升至膝蓋，然后是腰部。渾濁的水面漂浮著可疑的絮狀物，偶爾有東西擦過他們的腿。程默持刀在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你知道嗎，"林萱突然說，聲音在管道中產(chǎn)生輕微回聲，"病毒爆發(fā)那天是我的生日。"
程默沒有回頭："祝賀。"
"父親送給我一條銀項鏈。"林萱繼續(xù)道，仿佛需要說話來分散注意力，"墜子是個小藥瓶，里面裝著...算了，不重要。在第一個檢查站就被搶走了。"
程默聽出了她聲音中的懷念。三年來，他刻意不去回憶病毒前的生活——那些記憶只會削弱生存意志。
水深達到胸口時，他們發(fā)現(xiàn)前方的管道被坍塌的混凝土堵住了大半，只留下頂部約三十厘米的空隙。
"需要潛水。"程默檢查了空隙，"我先過去確認安全。"
他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渾濁的水中能見度幾乎為零，只能靠觸覺前進。約五米后，管道重新變得開闊。程默浮出水面，確認區(qū)域安全后返回。
"通道暢通，"他甩掉頭發(fā)上的水，"但你必須完全放空肺部，否則會卡住。"
林萱點點頭，臉色有些蒼白。程默注意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怕水？"
"不怕。"林萱逞強道，但手指已經(jīng)掐進了掌心，"只是...不喜歡封閉空間。"
程默猶豫了一下，然后解下背包的肩帶："抓住這個。如果你卡住了，我會拉你過來。"
林萱盯著那條磨損的尼龍帶，仿佛那是什么珍貴的生命線。她深吸幾口氣，然后點了點頭。
程默再次潛入，感覺到身后的拉力。通過狹窄處時，他的肩膀擦過粗糙的混凝土，留下一道血痕。剛到達另一側(cè)，手中的肩帶突然繃緊——林萱卡住了。
水下傳來沉悶的掙扎聲。程默立刻雙腳抵住管壁，全力拉扯。肩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然后林萱猛地沖破水面，大口喘息，眼睛因恐慌而睜大。
"沒事了。"程默不自覺地用上了安撫的語氣，就像多年前對待受驚的新兵，"呼吸，慢慢來。"
林萱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前臂，但逐漸找回了呼吸節(jié)奏。當他們繼續(xù)前進時，程默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比之前慢了些——確保林萱始終在他觸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
一小時后，他們爬出排水口，進入了廢棄的地鐵隧道。墻上的應急燈依然微弱地亮著，證明這里有獨立的電力系統(tǒng)。程默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太安靜了，這不正常。
"小心鐵軌，"他低聲道，"可能有——"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了他。從隧道黑暗處竄出一個佝僂的身影——那曾經(jīng)是人類，但現(xiàn)在全身皮膚呈現(xiàn)出樹皮般的質(zhì)地，手指末端長出根須狀的觸須。它沒有眼睛，但頭部像雷達般轉(zhuǎn)向他們。
"植物型變異體！"程默推開林萱，同時拔出匕首。那怪物撲來的速度驚人，根須手指纏上程默的手臂，立刻分泌出麻痹性黏液。
程默感到右臂一陣刺痛，隨即變得麻木。他用左手抽出腰間手槍，抵住怪物胸口連開兩槍。怪物發(fā)出高頻尖叫，但并未松手。林萱從側(cè)面沖來，將一根金屬管刺入怪物頭部與軀干的連接處——正是程默教她的弱點攻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