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還活著?”
桃枝猛地睜開眼,她艱難地撐起身體,后背痛的無法挺直。
畸變種的嚎叫聲從遠方隱隱約約地傳來。
天快黑了。
在夜晚的污染區(qū)獨行,無異于自殺,她得盡快找到庇護所。
小心謹慎地走了約莫半小時,在高度戒備下,疲憊、干渴、傷痛與恐懼混合著襲來,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轟隆隆——
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桃枝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強打起精神,加快腳步?jīng)_向聲源。
繞過一棟坍塌的建筑物后,終于看到了那支正在行進的車隊。
兩輛軍用越野車護衛(wèi)著一輛大巴車,正從百米外的街道駛過,越野車身上印著褪色的黑塔標志。
一定是北部基地的救援隊!
“等等!”
桃枝嘶吼出聲,可嗓音干啞得幾乎聽不見。她揮舞手臂,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卻被地面上裸露的一根鋼筋絆倒。
夏天穿的輕薄,膝蓋磕在水泥地上,砂石劃傷了皮膚,火辣辣的痛。
車隊的尾燈在塵土中漸漸模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桃枝掙扎著爬起來,卻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奇怪的爬行聲。
咔嚓、咔嚓。
像是什么東西正用骨節(jié)摩擦地面。
她的血液瞬間凍結,絕望地緩緩轉頭,只見一只畸變種正從廢墟陰影中爬出。
那東西有著類人的軀干,卻長著六條蜘蛛般的節(jié)肢,布滿腫瘤的皮膚下血管突突跳動,裂開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
她死定了!
就在怪物撲來的瞬間——
一道銀光閃過,畸變種的腦袋應聲炸裂,黑血濺在她蒼白的臉頰上,腥臭黏膩。
畸變體的無頭軀體轟然倒地,抽搐的節(jié)肢還在不甘心地抓撓地面。
桃枝怔怔地看著身前高大挺拔、全副武裝、肌膚裸露度幾乎為零的男人。
他逆光而立,寬肩窄腰,戰(zhàn)術覆面遮住他下半張臉,只露出深邃凌厲的藍眸,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還能走嗎?”
低沉的嗓音擦過耳膜,帶著某種金屬質感的冷冽。
遠處傳來引擎急剎的聲響,兩名同樣全副武裝的哨兵躍下車廂。
“隊長!”
他們是哨兵。
她安全了,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斷裂。
桃枝腿一軟,向后栽去——
落進一個滾燙的懷抱里。
一只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肢。
費特單手穩(wěn)穩(wěn)接住女孩癱軟的身體,作戰(zhàn)服下繃緊的肌肉線條隨著動作隆起。
她是向導。
費特瞳孔微微收縮,低頭審視懷中的女孩,染血的小臉不過巴掌大,纖細的脖頸隨著呼吸微弱起伏,脆弱稚嫩。
她應該是剛分化的新向導。
“回車上。”
他簡短下令,抱起女孩邁步走向裝甲車。
在溫暖的懷抱里,桃枝的意識逐漸渙散,額頭無力地抵在男人胸前,寬闊飽滿的胸膛讓她不自覺的蹭了蹭,柔軟的唇瓣擦過他的,溫熱的吐息穿透衣料......
費特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莫名的燥熱涌上心頭,他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孩,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
北部基地——黑塔
“你好,請坐?!?/p>
“謝謝?!?/p>
桃枝坐在行政大廳冰涼的金屬椅上,寬大的白色病號服像口袋般罩住她嬌小的身軀,162CM的身高讓她雙腳懸空,不自在地蹭著椅腿,中央空調(diào)的冷風從頭頂直灌下來,裸露的手臂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她下意識把背包抱得更緊了些。
“姓名,年齡,身份證號?!?/p>
“桃枝,16歲,Z6034798541......”
登記員機械的詢問聲中,桃枝挺直腰背回答著,過長的袖口垂落下來,她不得不用手指悄悄卷起袖邊,露出纖細的手腕。
“是Z城聯(lián)合學院的學生?什么時候分化的?”
“嗯,昨天......昨天早上分化的。”
“向導?!”
登記員敲擊鍵盤的手指突然頓住,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
桃枝想起自己那開大時讓人掉san的精神體,怎么看都不像傳統(tǒng)意義上的向導精神體。
說好的向導精神體都是溫順治愈的小天使呢?
她家的......嗯,大概走的是暗黑致郁的路線吧?
“嗯,應該,是向導。”
“太好了!北部黑塔已經(jīng)四個月沒有新分化的向導來登記了。”登記員聲音里的機械感瞬間消融,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揚,在這個哨兵與向導比例嚴重失衡的時代,每一個新發(fā)現(xiàn)的向導都是非常珍貴的。
“我這就安排專人帶您去做精神力測試?!彼恼Z氣溫柔的判若兩人,“請您到A區(qū)等待室稍候片刻?!?/p>
“好的,謝謝?!?/p>
桃枝緩緩站起身,背起背包往A區(qū)的等待室走去。
“還是第一次聽說兩個污染區(qū)會同時擴散的?!?/p>
“Z城恐怕是......”
“北部黑塔的哨兵全都派出去了?!?/p>
“你是西部黑塔來的?”
“西部黑塔派來支援的人比中央黑塔派來的人都多啊......”
“......”
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飄進桃枝的耳朵。
原來這些穿著不同制式作戰(zhàn)服的哨兵都是從其他基地緊急調(diào)來的支援力量,等身份登記完成,他們就會進入Z城執(zhí)行搜救任務。
當Z城再也找不出一個活人時,這座曾經(jīng)人類居住的家園將會像那些已經(jīng)在地圖上被黑色標記覆蓋的區(qū)域一樣,淪為又一個被編號的污染區(qū)。
她也是被哨兵從Z城救出的幸存者之一,從病房醒來后,她向醫(yī)療部醫(yī)生問了救命恩人的身份,想要當面道謝。但醫(yī)生只說那位哨兵的精神體是黑狼,其他信息一概不知,桃枝推測可能他也是從其他基地臨時調(diào)派來的支援人員吧。
通往A區(qū)等待室的距離不足三十米,桃枝走得極慢,她的腳步虛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行政大廳人來人往,各式軍靴踏地的聲響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蕩。
當她經(jīng)過時,原本嘈雜的空間突然安靜了幾分,聽力敏銳的哨兵們早已捕捉到登記處的對話,此刻都默契地為這位新分化的小向導讓出一條通道。
推開A區(qū)等待室的磨砂玻璃門,與其他區(qū)域擁擠嘈雜的景象截然不同,這個向導專用等待室空無一人。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幾張米白色的單人沙發(fā)靜靜排列。
她輕輕關上門,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
背包從肩頭滑落的瞬間,桃枝終于松了口氣,將自己陷進柔軟的沙發(fā)里。
今早從病房醒來后,她就感覺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要不是基地的工作人員堅持帶她來做登記,她真想再睡上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