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醒了個大坑
凌薇猛地坐起來,腦仁嗡嗡疼。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帳子掛著,屋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霉味。
“什么鬼地方?”她嘟囔一句,聲音沙啞。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端著臉盆進來。
看見她,丫頭嚇了一跳,盆差點摔了。
“二……二奶奶,您醒了?”丫頭聲音發(fā)抖,像見了鬼。
凌薇皺緊眉頭。二奶奶?這稱呼土得掉渣。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絲綢睡衣,手感還行,但款式老氣。
“你誰???”凌薇問,直接了當。
小丫頭更慌了:“奴婢是小月啊,您的丫鬟。二奶奶,您……您不認得我了?”
凌薇心里咯噔一下。二奶奶?丫鬟?拍古裝劇呢?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齜牙咧嘴。不是夢。
“現(xiàn)在什么年頭?這兒是哪?”凌薇盯著小月問。
小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回二奶奶,是景和三年。這兒是沈府,您是府上的二奶奶啊?!?/p>
凌薇腦子飛快轉(zhuǎn)。景和三年?沒聽過。沈府?二奶奶?完蛋,穿越了。還是最倒霉的那種——小老婆。
“我怎么了?為什么躺這兒?”凌薇繼續(xù)問,努力搜集信息。
小月湊近點,壓低聲音:“您前幾日不小心跌進后院池塘了,昏迷了三天。大爺來看過一次,說……說讓您好生歇著。”小月聲音越說越小。
凌薇聽出味兒來了。不小心?跌落?大爺只來一次?
這原主混得不是一般的差,簡直是個透明人。
“大爺?就是我那……丈夫?”凌薇試著問。
小月點點頭,眼神有點同情。
凌薇深吸一口氣。行吧,開局地獄難度。
她現(xiàn)代社會的數(shù)據(jù)分析工作算是白干了,跑到這兒來當受氣包二房。
她掀開被子下床,腿有點軟。
“鏡子?!彼龑π≡抡f。
小月趕緊捧來一面銅鏡。
鏡子里的人臉尖尖的,臉色蒼白,長得倒挺清秀,但眉宇間一股愁苦樣。
凌薇扯出個笑容。還行,底子不差,就是氣質(zhì)太喪。
“二奶奶,您沒事吧?”小月?lián)牡貑枴?/p>
“沒事,”凌薇放下鏡子,“餓死了,有吃的嗎?”
小月愣了一下,趕緊點頭:“有有有,廚房溫著粥,我這就去拿!”
小月跑出去,凌薇在屋里踱步。
家具看著還行,但擺設(shè)寒酸,比不上她現(xiàn)代租的公寓。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外面是個小院子,冷冷清清。
看來這二房不僅沒地位,還沒錢。
小月端著粥和小菜回來。
凌薇狼吞虎咽地吃,一邊吃一邊套話。
從小月嘴里,她大概搞清楚了:這家主人叫沈弘,做生意的大戶。正房王氏,厲害角色,管著家。她這個二房叫蘇婉,是沈弘為了某個生意聯(lián)姻娶進來的,進門半年,基本等于坐冷宮。
“大爺平時不來?”凌薇問。
小月?lián)u頭:“大爺忙……大奶奶管得也嚴?!?/p>
凌薇懂了。工具人實錘。需要的時候拿來用一下,用完了就扔墻角吃灰。
吃完最后一口粥,凌薇把碗一放。
“小月,”她說,“帶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小月嚇一跳:“二奶奶,您剛醒,身子弱……”
“再躺下去就廢了,”凌薇站起來,“我得看看我這‘家’到底啥樣?!?/p>
她推門走出去,陽光有點刺眼。
這個坑看來不小,但她凌薇可不是原主那個受氣包。
數(shù)據(jù)分析搞不定的事,說不定換個思路能行。
她得先摸摸底,看看這副本到底多難刷。
小月跟在她身后,一臉擔憂。
凌薇心里盤算:第一步,活下去。第二步,查清楚那池塘是不是真的“不小心”。第三步……再說吧。
她抬頭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這牢籠,得想辦法捅個窟窿出去。
凌薇在小院里轉(zhuǎn)了一圈。
地方不大,幾步走完。墻角有雜草,石磚缺了角。
“夠破的?!彼u價道。
小月跟在后頭,沒敢接話。
“說說,這府里誰管事?除了那位大奶奶?!绷柁倍紫拢玖烁莸鹱炖?。
小月小聲回:“內(nèi)務(wù)是李媽媽管,她是大奶奶陪房。外頭賬目是趙先生管,他是大爺?shù)娜恕!?/p>
凌薇點頭。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清晰,王氏一手遮天。
“我呢?”她吐出草根,“我管什么?管這堆草?”
小月臉紅了:“二奶奶您……您之前不大愛管事兒?!?/p>
懂了。原主是個佛系的,估計天天以淚洗面。
“庫房鑰匙誰拿著?月錢誰發(fā)?每日用度誰批?”凌薇一連三問。
小月被問懵了,掰著手指數(shù):“鑰匙在李媽媽那兒,月錢她發(fā),用度……得找大奶奶房里的彩鳳姐姐批條子?!?/p>
層層關(guān)卡,卡得死死的。
凌薇拍拍手站起來?!靶?,明白了?!?/p>
她就是這食物鏈最底層。喝粥都得看人臉色。
正說著,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體面的老媽子走進來,后面跟著個小丫鬟。
老媽子眼皮耷拉著,用鼻子看人。
“喲,二奶奶醒了?大奶奶惦記著,讓我來看看?!彼f話拖著長音,像嘴里含著糖。
小月趕緊小聲說:“這就是李媽媽?!?/p>
凌薇沒吭聲,看著她。
李媽媽上下打量她,像看貨架上的過期商品。
“既然沒事了,就別老躺著。府里不養(yǎng)閑人?!彼龔男渥永锩鰝€小布包,“這個月月錢,大奶奶說您病著,用度減半。”
布包癟癟的,扔過來差點掉地上。
凌薇沒接,布包掉在她腳邊。
李媽媽眉毛一豎:“怎么?二奶奶嫌少?”
凌薇笑了,彎腰撿起來,掂了掂?!爸x大奶奶賞。”語氣平淡。
李媽媽像一拳打棉花上,沒勁。
她又說:“對了,大爺晚上宴客,廚房忙不過來。二奶奶既然好了,就去廚房幫把手,剝蒜摘菜什么的?!?/p>
小月急了:“李媽媽,二奶奶剛醒……”
李媽媽眼一瞪:“怎么?干點活還能累著?”
凌薇拉住小月?!靶邪?,”她說,“剝蒜挺好,殺菌消毒?!?/p>
李媽媽沒聽懂,但覺得不是好話,哼了一聲,扭身走了。
小丫鬟趕緊跟上。
小月快哭了:“二奶奶,您怎么能答應(yīng)呢?這明擺著作踐人!”
凌薇沒說話,打開布包數(shù)錢。
少得可憐。看來王氏是想餓死她,或者逼瘋她。
“小月,”凌薇把錢收好,“晚上宴客,來的都是什么人?”
小月?lián)u頭:“奴婢不清楚,只聽說是大爺生意上的要緊客人?!?/p>
凌薇眼睛瞇起來。生意?沈弘的生意?
工具人也許該有點工具人的用法。
“走,”她拍拍小月,“廚房是吧?咱去幫忙?!?/p>
小月目瞪口呆:“您真去???”
“去啊,”凌薇往外走,“不光去,還得好好干?!?/p>
她得去看看,這“宴客”到底什么名堂。
說不定能聽點有用的。剝蒜?挺好,適合思考。
廚房里煙霧繚繞,忙得像打仗。
凌薇挽起袖子,真就坐在小凳上剝蒜。
管事婆子看她一眼,沒搭理,指派活計。
凌薇一邊剝,一邊豎耳朵聽。
切菜的廚娘在嘀咕:“……聽說那位爺難伺候得很,口味刁……”
燒火的丫頭接話:“可不是,上次來嫌湯淡了,摔了碗……”
凌薇慢慢剝著蒜。難伺候的客人?沈弘要求這么高?
管事的突然喊:“海叔送魚來了!快去個人接一下!”
一個矮胖男人拎著水桶進來,魚活蹦亂跳。
“今早剛撈的,最新鮮!”他嚷嚷著。
凌薇抬頭看了一眼。魚不錯。
海叔放下桶,跟管事的結(jié)賬。
凌薇聽見他說:“……城外莊子送來的瓜果也到了,擱后門了……”
管事的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去點!”
凌薇低下頭,繼續(xù)剝蒜。
手指被蒜汁辣得有點疼。
她心里慢慢盤算。信息碎片慢慢拼湊。
宴席時辰快到了,前院開始有動靜。
管事的突然沖過來:“快快!大奶奶吩咐,把那套青玉酒具找出來!大爺要用!”
丫鬟翻箱倒柜:“媽媽,找不到?。 ?/p>
“怎么可能找不到!上次用完就收在這兒的!”管事婆子急得冒汗。
凌薇慢慢站起來?!笆遣皇欠旁谖鬟厧旆孔罾锩婺菍樱坑命S綢子包著的?”
所有人都看她。
管事的愣?。骸澳阍趺粗溃俊?/p>
凌薇拍拍手上的灰:“上次路過,看見李媽媽收進去的。她說怕落灰?!?/p>
其實是小月前幾天碎嘴提過一嘴,她記住了。
管事的將信將疑,派人去看。
果然找到了。
婆子臉色緩和點,看了凌薇一眼:“算你有點用?!?/p>
凌薇沒說話,坐回去繼續(xù)剝蒜。
前院傳來隱約的喧鬧聲,宴席開始了。
廚房稍微松了口氣。
凌薇剝完最后一顆蒜,站起來。
“小月,走了?!彼f。
小月趕緊跟上。
走出廚房,夜風一吹,蒜味撲鼻。
小月小聲說:“二奶奶,您真厲害,還記得酒具在哪兒?!?/p>
凌薇沒回答。
她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前院。
沈弘在宴請重要的客人。王氏在展示女主人的權(quán)威。
而她這個二奶奶,在廚房剝了一晚上蒜。
工具人嘛,就是哪里需要往哪搬。
但工具用對了地方,也能撬動點東西。
比如,那套酒具。一個小小的順水人情。
或者,關(guān)于城外莊子和新鮮瓜果的信息。
“小月,”凌薇忽然問,“那個送魚的海叔,常來嗎?”
小月點頭:“嗯,隔幾天就來送鮮貨。”
凌薇點點頭?!盎厝グ桑彼f,“明天說不定有事干?!?/p>
她得想想,怎么把這些零碎信息用起來。
剝蒜不能白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