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后的酒會上,我保持著得體微笑,與來賓舉杯寒暄。陸允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仿佛怕我消失一般。
“沒事吧?”他低聲問。
我搖頭,喝下杯中香檳。酒液入喉,卻品不出絲毫甜味。
怎么能沒事呢?顧景琛的出現(xiàn),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塵封七年的記憶匣子。
那年我二十二歲,剛大學畢業(yè),在一次商業(yè)活動上做兼職主持人。顧景琛是特邀嘉賓,我是負責采訪他的小主持。
后來我才知道,那場相遇根本不是偶然。他選中我,只因為我的眼睛像極了他愛而不得的初戀——林薇薇。
“你的眼睛很美,”第一次約會時他這么說,手指輕撫我的眼角,“像藏著星星的夜空?!?/p>
我當時傻傻地以為那是情話,后來才明白,他只是在透過我的眼睛,看另一個人。
結婚三年,他待我很好,送最貴的禮物,帶我去最頂級的場所,卻從不讓我進入他的內(nèi)心世界。直到那天,我在他書房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一整抽屜的照片——全是林薇薇的。
從少女時期到如今,各個年齡段的照片被精心收藏。最下面壓著一本日記,記錄著他這些年對林薇薇求而不得的痛苦。
而我,蘇婉,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一個可憐的替身。
“婉婉?”陸允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臉色不太好?!?/p>
我點點頭,對他感激地笑笑。陸允永遠這么體貼,與顧景琛截然不同。
去洗手間的路上,我在走廊盡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倚窗而立。顧景琛竟然還沒走。
他轉身看向我,眼中情緒復雜:“恭喜你,新婚快樂?!?/p>
我停下腳步,面無表情:“謝謝。顧總要是沒什么事,就請回吧。我的丈夫可能會誤會?!?/p>
“丈夫”二字顯然刺痛了他,他下頜線繃緊:“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
“我們之間七年前就無話可談了?!蔽肄D身欲走。
“那天我不知道你流產(chǎn)。”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嘶啞得厲害,“如果我知道,絕不會...”
我猛地轉身,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不會怎樣?不會丟下我去追林薇薇?顧景琛,省省吧。護士告訴你我大出血需要簽字時,你選擇了抱她去急診,因為她崴了腳!”
他臉色煞白:“她當時舊病復發(fā),有生命危險...”
“那我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我們的孩子呢?就沒有生命危險嗎?”
這么多年,我第一次當面質問他。原本以為會情緒失控,卻發(fā)現(xiàn)內(nèi)心異常平靜。原來時間真的能治愈一切,哪怕是最深的傷痛。
他向前一步,眼中滿是痛苦:“阿婉,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但至少,讓我解釋...”
“不必了?!蔽掖驍嗨邦櫨拌?,我不恨你了。恨一個人太累,我花了七年時間才學會放下。所以,請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p>
說完,我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
酒會結束后,我和陸允回到了新婚套房。他體貼地為我放好洗澡水,沒有多問什么。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身體,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閉上眼睛,仍能看見顧景琛跪在地上的模樣。
曾經(jīng)我多么渴望他的關注,他的愛。甚至卑微地希望,總有一天他會真正看見我,而不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如今他終于看見我了,卻是在我的婚禮上。
多諷刺。
從浴室出來時,陸允已經(jīng)準備好了紅酒。他舉杯:“為新的開始?!?/p>
“為新的開始?!蔽遗c他碰杯,一飲而盡。
酒精作用下,我主動吻上他的唇。他溫柔地回應著,將我抱到床上。
當他的吻落在我的鎖骨處時,手機突然響起。他皺了皺眉,本想不理睬,但鈴聲固執(zhí)地持續(xù)著。
“接吧,萬一有急事?!蔽逸p聲道。
陸允歉然地笑笑,拿起手機。我看到他表情微微一變,然后起身走向陽臺:“喂?”
透過玻璃門,我看見他眉頭越皺越緊,不時點頭。幾分鐘后,他結束通話回到房間,臉上帶著歉意。
“公司有急事,需要我立刻去處理?!彼H吻我的額頭,“抱歉,新婚之夜就...”
“沒事,工作重要?!蔽殷w貼地說,“快去快回?!?/p>
陸允匆匆離開后,我獨自躺在寬大的婚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他配不上你?!?/p>
我的心猛地一跳。毫無疑問,是顧景琛。
正要刪除短信,又一條進來:
「七年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明天下午三點,半島咖啡廳?!?/p>
我盯著那條短信看了許久,最終沒有回復,也沒有刪除。
解釋?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