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的第一個夜晚,對所有靖安王府的舊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
官差們將我們這上百號人,像牲口一樣趕進了一個破敗的驛站。驛站的院子里,只搭了幾個簡陋的窩棚,根本住不下這么多人。
大部分人,只能在冰冷的泥地上,蜷縮著過夜。
晚飯是兩個又干又硬的黑面窩頭,和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這……這是人吃的東西嗎?”一個平時嬌生慣養(yǎng)的庶出小姐,看著碗里那幾粒米,當(dāng)場就吐了,哭著把碗摔在了地上。
“啪!”
負(fù)責(zé)看管我們的官差頭子,一個滿臉橫肉的絡(luò)腮胡,外號“王麻子”,一鞭子就抽了過去。
“臭娘們,還當(dāng)自己是千金小姐呢?現(xiàn)在你們就是囚犯!有的吃就不錯了,再敢挑三揀四,老子讓你們?nèi)タ袠淦?!”王麻子惡狠狠地罵道。
那位小姐被打得皮開肉綻,嚇得再也不敢出聲。
所有人都被這一鞭子震懾住了,默默地啃著手里的窩頭,有些人一邊吃一邊掉眼淚。
嫡母柳氏和嫡姐楚嫣然被重點“關(guān)照”,她們倆被關(guān)在一個單獨的柴房里,連窩頭都沒得吃。我隱約能聽到她們從柴房里傳來的、有氣無力的咒罵聲。
真是大快人心。
“靈兒,快吃吧,不然就涼了?!壁w姨娘把自己的窩頭掰了一半給我,又把另一半遞給楚風(fēng)。
“娘,我不餓,你們吃?!蔽覔u了搖頭。
這種東西,我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楚風(fēng)很懂事,但那窩頭實在太硬了,他咬了一口,小臉就皺成了苦瓜。
我看著他們母子倆的樣子,心里盤算著。
硬碰硬肯定不行,這些官差都是亡命之徒。但是,錢能通神,這個道理,在任何時代都適用。
等夜深了,大部分人都扛不住疲憊,在寒風(fēng)中沉沉睡去。
我悄悄地走到王麻子身邊。他正和幾個手下,圍著一堆篝火喝酒吃肉,嘴里罵罵咧咧地抱怨著這次押送是個苦差事,沒撈到什么油水。
“官爺。”我低聲開口。
王麻子醉眼惺忪地抬起頭,看到是我,不耐煩地?fù)]揮手:“干什么?滾一邊去!”
我沒有走,而是攤開手心。
月光下,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在他眼前閃著誘人的光芒。
王麻子的眼睛瞬間就直了。他一把搶過銀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喲,小姑娘挺上道啊?!彼麎旱土寺曇?,“說吧,想干什么?”
“官爺,我娘和我弟弟身體弱,吹不得風(fēng)。驛站里不是還有幾間空著的客房嗎?我想……行個方便?!蔽艺f。
“客房?”王麻子眼珠子一轉(zhuǎn),“那可不便宜。一晚上,這個數(shù)?!彼斐鑫甯种?。
“五十兩?”
“不,”王麻子嘿嘿一笑,“是五百兩?!?/p>
趁火打劫。
“沒問題?!蔽已燮ざ紱]眨一下,又從懷里摸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這些都是從柳氏私庫里“拿”的,花起來一點不心疼。
王麻子看到銀票,呼吸都粗重了。他做夢都沒想到,王府都被抄成那樣了,我一個不起眼的庶女,身上竟然還藏著這么多錢。
“好說,好說!”他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親自帶我去了驛站后院一間干凈的客房,“姑娘,你放心,只要銀子給得足,這一路上,保管讓你們娘仨過得舒舒服服!”
我扶著趙姨娘,抱著已經(jīng)睡著的楚風(fēng),住進了溫暖的客房。
趙姨娘看著有床有被的房間,激動得熱淚盈眶。“靈兒,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娘,你就別問了??傊?,我們不會再挨餓受凍了。”我安撫道。
把他們安頓好,我鎖上房門,從空間里拿出了一大堆東西。
一張折疊小桌,兩個小馬扎,一個便攜式的卡式爐。
然后,是今晚的重頭戲——一整套自熱火鍋的食材!
肥牛卷,羊肉卷,蝦滑,毛肚,午餐肉,還有各種蔬菜和菌菇,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財[了一桌。
我甚至還拿出了一瓶冰鎮(zhèn)的可口可樂和一瓶果粒橙。
“靈兒,這……這是……”趙姨娘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娘,別怕,你就當(dāng)是……仙術(shù)吧?!蔽译S便找了個理由,然后把一盤肥牛卷下進了已經(jīng)“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麻辣鍋底里。
濃郁的火鍋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楚風(fēng)被香味喚醒,他揉著眼睛,看著滿桌的好吃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姐姐,我們是在做夢嗎?”
“不是哦?!蔽見A起一片燙熟的肥牛,吹了吹,喂到他嘴里,“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牛肉鮮嫩,入口即化。楚風(fēng)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趙姨娘也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那辛辣鮮香的味道,是她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的。她吃著吃著,眼淚又掉了下來,但這一次,是幸福的淚。
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流放的第一夜,在這破敗的驛站里,吃上了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
窗外,是哀嚎遍野,寒風(fēng)刺骨。
窗內(nèi),是溫暖如春,肉香四溢。
我喝了一口冰可樂,氣泡在舌尖炸開,那感覺,爽!
吃飽喝足,我把所有東西都收回空間,不留下一絲痕跡。
第二天一早,王麻子來敲門。
“姑娘,昨晚休息得還行?”他一臉諂媚。
“還不錯?!蔽尹c點頭,又塞給他一錠銀子,“王大哥,這是今天的車馬費。我想單獨要一輛馬車,不和別人擠。”
“沒問題!”王麻子拍著胸脯保證。
于是,當(dāng)囚犯大隊再次出發(fā)時,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到,我這個不起眼的庶女,竟然帶著母親和弟弟,坐上了一輛單獨的、看起來還算舒適的馬車。
而其他人,包括我的便宜爹靖安王,都只能戴著沉重的鐐銬,徒步前行。
楚嫣然在柴房里關(guān)了一夜,又餓又冷,看到這一幕,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她沖過來,想扒住我們的車窗。
“楚靈!你這個賤人!你的錢是哪里來的?是不是你偷了王府的東西!”
王麻子一鞭子抽過去,罵道:“滾開!再敢沖撞貴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楚嫣然被抽得在地上打滾,怨毒地看著我。
我坐在馬車?yán)铮崎_車簾,對她露出了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微笑。
氣不氣?
就是要氣死你。
馬車緩緩開動,將那些嫉## 5. 流放路上,我們一家吃火鍋
在王麻子“無微不至”的關(guān)照下,我們的流放之路,畫風(fēng)變得異常清奇。
別人迎著風(fēng)沙烈日,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官道上挪動,腳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
我們一家三口,則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獨立的馬車?yán)?。車窗用厚實的棉布遮著,既擋風(fēng),又隔絕了旁人窺探的視線。
別人的午飯,是官差隨手丟過來的、能硌掉牙的干糧和一壺渾濁的泥水。
我們的午飯,則是我從空間里拿出來的、熱氣騰騰的自熱米飯。紅燒牛肉、梅菜扣肉、魚香肉絲,每天換著花樣吃。飯后,還有新鮮的水果和酸奶。
楚風(fēng)的身體,在充足的營養(yǎng)和藥物調(diào)理下,一天天好了起來。他不再咳嗽,小臉也漸漸有了肉,甚至有心情趴在車窗的縫隙里,好奇地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