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店的生意，比我預想的還要火爆。
不到半年，我就賺到了我人生的第一個“萬元戶”頭銜。
我成了鎮(zhèn)上的名人。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了一片天。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在背后悄悄地打探我的底細。
我知道，我已經被某些人盯上了。
錢萬里的倒臺，在紅星軋鋼廠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廠里進行了一次大換血，但真正的根子，并沒有被刨除。
我通過一些渠道打聽到，新上任的廠長，是錢萬里的表弟。而錢萬里在廠里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網，也并沒有被徹底摧毀。
他們就像一群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給我致命一擊。
果然，麻煩很快就找上門了。
這天，我正在店里盤賬，工商局的人突然上門了。
為首的是個姓王的科長，一臉的官腔：“有人舉報你們店里，賣的是走私貨，偷稅漏稅?，F在，我們要對你們的店，進行查封調查。”
說著，他們就要往店里貼封條。
我心里冷笑一聲。我知道，這是錢萬里的余孽，開始動手了。
“王科長，”我攔住他，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們店里所有的貨物，都是從廣州正規(guī)渠道進的，這是進貨單。我們每個月，也都按時納稅，這是稅票。你說我們賣走私貨，偷稅漏稅，證據呢？”
王科長沒想到我一個黃毛丫頭，竟然敢當面質問他，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證據？我們接到舉報，自然要進行調查。在調查清楚之前，你們的店，必須停業(yè)整頓！”他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這套路，我太熟悉了。他們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拖垮我的生意。
我沒有跟他們硬碰硬。
“好，我配合調查。”我出人意料地說道，“不過，王科長，我只是個小本生意人，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說著，我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厚厚的信封，悄悄地塞進了他的手里。
王科長的臉色，立刻就由陰轉晴。他掂了掂信封的厚度，滿意地咳嗽了一聲。
“嗯……這個嘛，既然你有進貨單和稅票，那說明情況可能跟舉報的不符。這樣吧，我們先把這些單據帶回去核實一下，店，就先不用封了。不過，這幾天，你們最好還是低調點?！?/p>
“謝謝王科長，謝謝王科長！”我連連道謝。
送走了這群瘟神，我的售貨員小蘭才擔心地問道：“念念姐，他們……以后還會來嗎？”
“會。”我看著窗外，眼神冰冷，“但下一次，就沒這么容易打發(fā)了?！?/p>
我知道，這次只是一個警告。如果我不識相，他們還會有更狠的后招。
我必須盡快找到靠山，一個能跟他們抗衡的靠山。
我想到了陳默臨走時說的話。
去省城，找一個叫“老鬼”的人。
第二天，我把店里的事交代給了小蘭，自己一個人，再次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根據陳默留下的地址，我在省城一個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茶館。
茶館里，只有一個干瘦的老頭，正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聽收音機。
“我找老鬼?！蔽议_門見山。
老頭連眼睛都沒睜，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就是。誰讓你來的？”
“陳默?！?/p>
聽到這個名字，老頭的身體，才微微動了一下。他睜開眼，渾濁的眼珠在我身上轉了轉。
“陳家那小子……他去深圳了？”
“嗯?！?/p>
“找我什么事？”
我把我遇到的麻煩，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老鬼聽完，沉默了很久。
“錢萬里那個王八蛋，當年害得老陳家破人亡，如今他自己進去了，他那些徒子徒孫，還不肯消停。”老鬼嘆了口氣，從搖椅上坐了起來，“丫頭，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我不要你幫我擺平他們?！蔽铱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把他們連根拔起。”
老鬼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贊賞。
“好丫頭，有種！”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你這脾氣，跟年輕時候的老陳，一模一樣?！?/p>
他告訴我，錢萬里最大的靠山，是市里主管工業(yè)的副市長。而那個王科長，就是副市長的小舅子。所以，想從官方渠道扳倒他們，幾乎不可能。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他們經濟上的，更大的把柄?！崩瞎聿[著眼睛說道，“我聽說，錢萬里的那個表弟，最近正在搗鼓一批進口鋼材的生意。這批鋼材，來路不正，利潤也大得嚇人。如果你能拿到證據，就能讓他們萬劫不復。”
“我該怎么做？”
“這事，我?guī)筒涣四恪！崩瞎頁u了搖頭，“我只是個收風的。但你記住，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想釣大魚，就得用對魚餌?！?/p>
從茶館出來，我一直在思考老鬼的話。
魚餌？
我手里，有什么樣的魚餌，能讓那條大魚上鉤呢？
回到鎮(zhèn)上，我開始暗中調查鋼材的事情。
但錢萬里的表弟，新任廠長孫衛(wèi)東，是個比錢萬里更狡猾、更謹慎的人。我一個外人，根本無法接觸到他們交易的核心。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瘸子張。
他比半年前，看起來更落魄了。他找到我，不是來要人，而是來借錢的。
他說他兒子在外面跟人打架，把人打傷了，急需一筆錢賠給人家，不然就要坐牢。
我看著他那張布滿風霜和祈求的臉，突然，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慢慢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