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正好，S市褪去了夜晚的迷離，展現(xiàn)出其作為國際大都市的勃勃生機。
拾年走出青旅，伸了個懶腰，昨晚的驚魂和早間新聞帶來的些許陰霾，似乎被這明媚的陽光驅(qū)散了不少。
他決定今天好好逛逛這座城市中心，感受一下傳說中的繁華。
剛拐出巷口沒多遠，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個身影在巷口探頭探腦，似乎在躊躇著什么，那人穿著利落，側(cè)臉看著有點眼熟。
“哎？小天！” 拾年眼睛一亮，熱情地揮手招呼道，“這么早！杵在這兒干嘛呢？等人??？”
此刻的張破天確實在巷口猶豫， 他按照初始計劃，準備“偶遇”拾年，但正琢磨著如何“自然”地打招呼才能扮演好“熱情本地人”而不顯得突兀。他甚至還沒完全組織好第一句話的措辭。
突然被點名叫“小天”，張破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猛地一激靈！他豁然轉(zhuǎn)身，看向巷子里走出來的拾年，眼中充滿了極度的驚愕和難以置信！
“小天？！他…他怎么知道我叫小天？！我還沒自我介紹?。 ?張破天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頭頂！
這太詭異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根本不記得昨天的事情，在他的認知里，這是他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見到拾年！對方怎么可能一口叫出他偽裝用的化名“小天”？
一瞬間，無數(shù)個危險的念頭在張破天腦中炸開：
“暴露了？神龍組內(nèi)部有叛徒泄露了我的身份和化名？”
“他調(diào)查過我？在我出現(xiàn)的時候就盯上我了？”
“還是說…這個拾年，除了空間類還擁有某種精神感知或者…讀心術(shù)？！他能直接知道我腦子里想的化名？！”這個念頭讓他毛骨悚然，下意識地繃緊了精神防御。
“見鬼了！這跟我了解到的情報完全不一樣！燭龍隱瞞了情報？！”
張破天臉上的表情管理差點徹底失控，驚疑不定地看著拾年，嘴巴張了張，卻只發(fā)出一個干澀的音節(jié)：“呃…?。俊?/p>
他甚至忘了自己該扮演“熱情本地人”，那驚愕、警惕又帶著一絲茫然的眼神，完全就是真實的反應。
拾年看著對方這副“沒睡醒”的樣子，反而覺得好笑，又喊了一聲：“喂！小天！發(fā)什么呆呢？還沒吃早飯餓懵了？”
張破天這才猛地回過神！不行！不管他為什么知道！計劃不能亂！ 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和臨場應變能力讓他迅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堪?！對！早上好！” 他努力擠出一個極其僵硬甚至有點扭曲的笑容，順著拾年的話回應，同時飛快地掃視拾年全身，試圖找出對方“異常”的蛛絲馬跡，但拾年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眼神清澈，笑容坦蕩，毫無破綻。
“呃…那個…我…我正想…活動活動筋骨！” 張破天有些語無倫次，強行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么大清早站在巷口，“是…是有點餓了…呵呵！” 他不敢多問，生怕暴露自己，只能打著哈哈，順著拾年的話頭往下接。
“巧了！我也打算去市中心吃個早點順便逛逛！” 拾年完全沒察覺對方的內(nèi)心風暴，熱情依舊，“一起不？你對這兒熟嗎？”
“熟！當然熟！本地通！” 張破天立刻抓住機會，立刻點頭如搗蒜，臉上那僵硬的笑容也稍微“自然”了一點。
管他什么原因呢！對方主動遞梯子，這不正好省了自己“偶遇”的麻煩？先接近了再說！將計就計！
“走！我知道市中心有家老字號，味道一絕！我?guī)氵^去！”
在他此刻混亂又警惕的認知里，任務雖然開局詭異，但“偽裝接近”這一步似乎莫名其妙地達成了？
于是，帶著滿腹的驚疑和警惕，張破天與渾然不覺、心情頗好的拾年結(jié)伴，一同走向S市最繁華的核心中央商務區(qū)。
抵達目的地，拾年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金屬光澤，巨大的玻璃幕墻如同水晶宮般璀璨。
寬闊整潔的道路上車流如織，盡顯秩序與速度，衣著光鮮的白領(lǐng)步履匆匆，國際品牌的旗艦店櫥窗里陳列著令人咋舌的奢侈品。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香水和高級皮革混合的都市氣息。
“哇…這也太…太發(fā)達了吧！” 拾年站在巨大的廣場上，仰望著四周的鋼鐵森林，眼睛都不夠用了，像極了第一次進大觀園的劉姥姥，“這樓得有多少層?。窟@路比我們那兒的廣場還寬！這車…都锃亮锃亮的！”
他像個好奇寶寶，左顧右盼，對什么都充滿新鮮感。
看到路邊巨大的全息廣告屏變幻著絢麗的畫面，會驚呼；看到穿著奇特潮服的年輕人走過，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看到櫥窗里精美的點心模型，會下意識咽口水。
跟在旁邊的張破天表面上維持著禮貌的微笑，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鄙夷之情如同實質(zhì)：
“土包子！ 沒見識！就這也能看傻眼？還被稱深藏不露的大佬？這表現(xiàn)也太掉價了！燭龍那蠢貨肯定是被什么障眼法騙了！” 他愈發(fā)覺得拾年就是個走了狗屎運或者有點特殊防御機制的普通人，內(nèi)心逼其出手的念頭更加強烈，甚至帶上了一絲“揭穿騙子”的正義感。
拾年渾然不覺身邊這位“熱心本地人”的心理活動，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了商場一樓那個超大的汽車展廳。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內(nèi)，燈光聚焦下，幾臺線條流暢、造型炫酷的頂級跑車如同藝術(shù)品般靜靜陳列。
拾年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隔著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其中一輛深藍色的跑車，流暢的曲線，充滿力量感的輪廓，那深邃的藍色仿佛能吸走人的靈魂。
他以前只在網(wǎng)上圖片里見過類似的車，現(xiàn)實中近距離感受，那種機械與設(shè)計結(jié)合的美感，那種無聲訴說著速度與自由的氣息，讓他內(nèi)心某根弦被深深觸動。
“真漂亮…” 他喃喃自語，手掌下意識地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仿佛隔著玻璃也能感受到那金屬的質(zhì)感，一個清晰而堅定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我一定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
這一刻，離開C市后的漂泊感似乎找到了一個具象的錨點，他不再僅僅是想給自己放個假，而是開始渴望在這座繁華的都市里扎根，擁有屬于自己的、踏實的生活。
他甚至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可以在S市找份正經(jīng)工作租個房子安定下來？”
就在拾年沉浸在對未來生活的暢想中時，一旁的張破天眼中卻精光一閃。
“看車？有欲望？有追求？”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拾年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渴望。
一個在他看來“絕妙”的點子瞬間成形！
“制造點‘意外’，讓這土包子在極度渴望又即將得手的東西面前失控！比如…假裝幫他試駕？然后在高速行駛時制造險情？或者…找人假裝4S店人員羞辱他，激怒他？” 張破天心思電轉(zhuǎn)，各種能逼迫拾年暴露“力量”或“本性”的計策在腦中飛速掠過。
但隨即，他看了看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明亮的光線，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攝像頭…
“不行！這里人太多了！目標太小，動靜太大絕對不行！” 張破天立刻否定了想法，心里一陣煩躁，“萬一被神龍組在S市的眼線發(fā)現(xiàn)，或者被哪個多管閑事的‘正義之士’察覺到我動用了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報告給龍首，那我就慘了！”
他可不想任務沒完成，還因為違規(guī)操作被召回總部挨批受罰。
他需要的是一個足夠隱蔽、足夠安全、又能制造足夠壓力的環(huán)境！
與此同時，S市西區(qū)，霍氏莊園。
與市中心的光鮮亮麗不同，這座占地廣闊、裝飾奢華卻帶著一絲老派氣息的莊園，此刻籠罩在一種壓抑的緊張氛圍中。厚重的書房大門緊閉，隔音極好的房間里，煙霧繚繞。
霍家的核心成員：家主霍啟明，其弟霍啟亮，長子霍鎮(zhèn)霆以及幾位掌握實權(quán)的叔伯，正圍坐在巨大的紅木會議桌前，人人臉色凝重。
霍啟明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將一份薄薄的、明顯是偷拍或復印的機密文件摔在桌上。
“都看清楚了吧？這是從市局內(nèi)線花了大代價搞出來的！關(guān)于最近那些…‘離奇死亡’案的內(nèi)部初步分析！”
文件上清晰地羅列了C市和S市所有此類案件中死者的身份、罪行以及最重要的共同點
——“直接或間接，手上都沾有無辜者的鮮血和人命！”
這幾個字被紅筆重重圈出，觸目驚心。
“刀疤強曾經(jīng)放高利貸逼死過一家三口！”
“昨晚死的趙老鬼、劉禿子、王三手…哪個不是血債累累？！” 霍啟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不是悲傷，而是恐懼，“再看看我們霍家！”
他陰鷙的目光掃過在座每一個人：“我們霍家是靠什么起家的？珠寶生意？呵…明面上的干凈，底下呢？當初清理競爭對手，那些‘意外’事故…礦難、火災…還有為了壓下丑聞，讓幾個‘知情’的記者和家屬閉嘴的手段…”
書房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在座的每個人，手上都不那么干凈。
尤其是霍啟明提到的那些“陳年舊事”，雖然時隔久遠，大多讓下面的人去處理了，但根源都指向霍家的決策層。
“現(xiàn)在，情況很清楚了！” 霍啟明掐滅雪茄，聲音冰冷，“這個藏在暗處的‘東西’，不管它是人是鬼，它殺人的標準就是——沾過無辜者的命！而且是不分時間遠近，只要沾上了，就有被盯上的可能！”
“爸，您的意思是…我們…” 長子霍鎮(zhèn)霆臉色發(fā)白。
“棄車保帥！” 霍啟明斬釘截鐵，“立刻自查！把家族里那些手腳不干凈、特別是曾經(jīng)直接或間接弄出過人命的小輩、旁支、還有…某些不太聽話的工具人，都給我找出來！不要舍不得！把他們這些年干的臟事，證據(jù)，都整理好！”
“大哥，你是想…” 弟弟霍啟亮似乎明白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對自身安危的憂慮。
“找人頂缸！主動獻祭！” 霍啟明眼中閃著冷酷的光，“挑幾個分量夠重、罪證確鑿的，把他們推出去！把信息想辦法…‘泄露’給那個暗中的存在！讓它去殺這些人！滿足它的‘審判’規(guī)則！”
“只要我們核心的幾個人，手上沒有直接沾上過‘無辜者’的血，或者…把痕跡處理得足夠干凈！” 霍啟明環(huán)視眾人，“讓它殺幾個我們推出去的‘罪人’，說不定就能轉(zhuǎn)移它的注意力，讓它以為‘清理’完成了！我們霍家，或許就能躲過這一劫！”
這是赤裸裸的犧牲族人以求自保的策略。
書房內(nèi)陷入更深的沉默和算計。恐懼驅(qū)散了親情和道義，每個人都在飛快地盤算著，哪些“車”是可以舍棄的，如何把自己的“帥”保護得滴水不漏。
霍家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在無形的死亡威脅下，已然從內(nèi)部開始了殘酷的自我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