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繡著鴛鴦的紅紗窗簾灑進新房,夏之沫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麻雀聲驚醒。她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讓她一時恍惚,直到感受到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聲,才想起昨天那場熱鬧的婚禮。
"八點四十了?"她瞥見床頭柜上的鬧鐘,猛地坐起身,絲綢被單從肩頭滑落。按照老家的規(guī)矩,新媳婦該在日出前起床給公婆敬茶的。她輕輕推了推身旁熟睡的許庭深:"老公,快醒醒,我們起晚了。"
許庭深翻了個身,一把將她摟回懷里,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再睡會兒,昨天折騰到那么晚..."
與此同時,院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幾個端著早飯的鄰居。李嬸踮著腳往院子里張望,嘴里嘖嘖有聲:"這都日上三竿了,新媳婦還沒露面?許家嫂子,你這婆婆當(dāng)?shù)靡蔡谜f話了。"
張嬸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陰陽怪氣地接話:"現(xiàn)在的小年輕哪懂什么規(guī)矩?我兒媳婦過門第一天,天不亮就起來給我煮紅糖雞蛋了。"
許母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手里的菜籃子捏得咯吱響:"我們家沫沫身子重,多睡會兒正常。"她特意強調(diào)了"身子重"三個字,果然看見幾個長舌婦眼睛一亮。
"哎喲,雙喜臨門啊!"李嬸立刻換了副面孔,"那改口費可不能少給,這可是關(guān)系到孩子福氣的大事!"
許母敷衍地應(yīng)和著,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轉(zhuǎn)身往家走時,她聽見身后傳來壓低的議論:"瞧許家這架勢,新媳婦怕是要騎到婆婆頭上了..."
推開堂屋的門,許父正坐在八仙桌吸著煙,見妻子臉色不對,取下煙頭吐一口煙霧:"又跟那群長舌婦置什么氣?"
"你倒是心寬!"許母把菜籃子重重擱在桌上,"全村的新媳婦哪個不是天不亮就起來敬茶?就咱們家這位金貴,睡到這會兒還不見人影!"
許父按了按煙頭把煙熄滅:"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再說沫沫懷著孕..."
"懷孕怎么了?我懷庭深的時候還下地干活呢!"許母越說越氣,"這改口費我都不想給了,剛進門就不把婆家規(guī)矩放在眼里!"
"胡鬧!"許父拍了下桌子,"人家姑娘千里迢迢嫁過來,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不能少。你要這樣,以后怎么相處?"
許母正要反駁,屋里突然傳來腳步聲。透過門縫,她看見兒子牽著新媳婦的手正走來。夏之沫穿著件水紅色的旗袍,烏黑的長發(fā)松松挽著,襯得小臉愈發(fā)白皙。許母注意到她走路時下意識護著肚子的動作,心里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爸,媽,早上好。"許庭深笑著打招呼,夏之沫卻局促地站在丈夫身后,手指絞著衣角。
堂屋里安靜得能聽見老式座鐘的滴答聲。許母盯著兒媳看了幾秒,突然轉(zhuǎn)身走向廚房。夏之沫臉色一白,眼眶頓時紅了。許庭深捏了捏她的手,正要說話,卻見母親端著茶盤又走了出來。
"愣著干什么?"許母把茶盤放在桌上,"新媳婦進門第一天的茶,總要喝的。"
夏之沫如蒙大赦,趕緊上前斟茶。她雙手微微發(fā)抖,滾燙的茶水濺在虎口上也不敢出聲。許父接過茶杯時和藹地笑了笑,許母卻遲遲不接,直到茶水都快涼了,才慢悠悠接過來抿了一口。
"媽,請喝茶。"夏之沫又端上一杯。
許母從兜里掏出個鼓鼓的紅包:"咱們家不講究那些虛禮,但該有的規(guī)矩不能亂。"她意有所指地說,"以后就是許家的人了,要記住自己的本分。"
"謝謝媽。"夏之沫聲音細如蚊吶。她剛要接過紅包,許母卻突然收回了手:"對了,聽說你們今天就要回城里?"
許庭深攬住妻子的肩:"沫沫想早點回去準(zhǔn)備回門的事。"
"胡鬧!"許母把紅包拍在桌上,"新婚第一天不去給叔伯們見禮,像什么話?村里人該怎么看我們許家?"
許庭希揉著眼睛走進來,看見這場面立刻來了精神:"媽說得對!哥你太偏心了,為了嫂子連祖宗規(guī)矩都不要了?"她湊到夏之沫身邊,故意大聲說:"嫂子,你不知道吧?我們這兒新媳婦要給所有長輩磕頭的,少一家都會被說不孝順呢!"
夏之沫咬著下唇看向丈夫,許庭深為難地皺眉:"媽,沫沫家那邊..."
"我懂,城里姑娘金貴。"許母打斷兒子的話,眼神卻釘在夏之沫臉上,"但嫁雞隨雞,既然進了許家的門,就得守許家的規(guī)矩。你說是不是,沫沫?"
堂屋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夏之沫看著婆婆手里那個沒送出去的紅包,又看看丈夫為難的表情,最后輕聲說:"媽說得對,我們應(yīng)該先去拜訪叔伯。"
許母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把紅包塞進她手里:"好孩子,媽就知道你懂事。"她轉(zhuǎn)向兒子,"庭深啊,你帶沫沫去換身得體的衣服,咱們一會兒就去你大伯家。"
走出堂屋,夏之沫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許庭深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委屈你了。我媽就這脾氣,其實心不壞..."
"我沒事。"夏之沫勉強笑了笑,摸著尚未顯懷的肚子,"只是擔(dān)心趕不上回門的日子,我爸身體不好,怕他著急。"
許庭深親了親她的頭頂:"咱們明天一早就走,我們打車快些,肯定來得及。"
他們沒注意到,許母正站在門后,手里攥著另一個更厚的紅包,臉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