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門外就響起了侍女的聲音。
“少夫人,您起了嗎?老夫人讓奴婢來伺候您和世子洗漱?!?/p>
我一夜未眠,聽到聲音立刻起身,按照蕭決昨晚的交代,裝出疲憊又擔(dān)憂的樣子,啞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進來吧?!?/p>
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穿著一等丫鬟服飾的侍女,一個叫聽竹,一個叫聞梅。
她們是國公夫人的心腹。
我坐在床邊,正用濕毛巾給蕭決擦臉,見她們進來,便紅著眼圈,憂心忡忡地說:“夫君昨夜咳了一整晚,幾乎沒怎么睡?!?/p>
聽竹和聞梅對視一眼,目光落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蕭決身上,見他臉色灰敗,氣息微弱,眼中都流露出一絲同情和了然。
“少夫人辛苦了?!?/p>
聽竹屈膝行禮,“老夫人也是擔(dān)心世子,特意讓廚房燉了參湯,一會兒就送來?!?/p>
我點點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仿佛一個盡職盡責(zé)的妻子。
洗漱過后,國公夫人,我的婆母,親自過來了。
她是個保養(yǎng)得宜的美婦人,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愁緒。
看到我,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拉著我的手說:“薇薇,真是苦了你了?!?/p>
“婆母說的哪里話,照顧夫君是媳婦應(yīng)盡的本分?!?/p>
我恭順地回答,眼圈恰到好處地又紅了一圈。
國公夫人嘆了口氣,走到床邊,看著自己的兒子,眼淚掉了下來:“我可憐的決兒……”
我垂下頭,不言不語,將一個新婚第二天就可能守寡的凄慘新婦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演戲,我在尚書府學(xué)了十幾年,早已駕輕就熟。
國公夫人傷心了一陣,又拉著我說了些體己話,無非是讓我寬心,說鎮(zhèn)國公府不會虧待我。
我一一應(yīng)下,表現(xiàn)得溫順又懂事。
送走國公夫人,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
我走到床邊,看著“昏睡”的蕭決,低聲道:“人都走了?!?/p>
他沒有立刻睜眼,而是等了一會兒,確認門外徹底沒了動靜,才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清亮的眸子里,哪有半分睡意。
“演得不錯?!?/p>
他評價道。
我沒理會他的夸獎,只是問:“每天都要這樣嗎?”
“當(dāng)然。”
他坐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不僅要演,還要演得真。這座國公府,到處都是眼睛。我母親……她雖愛我,卻也天真,很多事不能讓她知道。”
我默然。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生活被清晰地分割成兩半。
白天,我是鎮(zhèn)國公府的少夫人沈薇薇。
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伺候病榻上的夫君,為他擦身、喂藥、按摩。
我還要應(yīng)付國公府上下來來往往的探視和關(guān)心,將一個賢良淑德、溫柔體貼的妻子角色扮演得無可挑剔。
我的表現(xiàn),贏得了國公府上下的贊譽。
人人都說,尚書府的庶女雖然出身不高,卻是個難得的賢惠人。
當(dāng)然,這其中并不包括我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