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拆開自己繡的鞋墊，棉絮里裹著黑黢黢的指甲。她舉著油燈追到染坊，看見掌柜的正在血染的綢子上繡眼睛。
那匹布突然卷住掌柜的脖子，布上浮現(xiàn)出三十年前被勒死的繡娘們的臉...
阿沅攥著剪子，手心里全是汗。
那鞋墊是從知府小姐的繡鞋里拆出來的——本該塞著棉絮的地方，卻裹著一團(tuán)黑黢黢的東西。她指尖剛碰到，就聽見“咯吱”一聲，像是有人在她耳邊嚼脆骨。
“是……指甲?！敝芷抛拥哪樤谟蜔粝路褐嗷遥盎钊酥讣谆熘?，塞進(jìn)鞋底壓魂?！?阿沅突然想起，前幾日錦繡坊接了一單冥婚鞋，鞋頭要繡金蟾，掌柜的親自鎖了廂房繡到三更天。她摸到那間房門口，聽見里頭傳來“哧啦——哧啦——”的撕布聲，還有掌柜的低聲念叨：“春娘，這雙眼給你繡上了……”就在阿沅滿心恐懼之時，染坊的門突然“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燈光也隨之閃爍起來。周婆子顫抖著聲音說：“這是那些冤魂要索命了?！卑渖钗豢跉?，強(qiáng)裝鎮(zhèn)定，握緊手中的剪子。
阿沅一咬牙，推開了門—廂房里根本沒有掌柜。
只有一匹攤開的血鮫綃，上頭繡著半張人臉，眼珠子還在轉(zhuǎn)。繡線從眼眶里延伸出來，纏在旁邊的繡架上，像活蛇一樣自己走著針……而地上，擺著一雙剛繡好的金蟾鞋，鞋底滲著暗紅的血珠。
“阿沅啊……”突然，背后有人幽幽嘆了口氣。
她渾身僵住，緩緩回頭——
周婆子的嘴，正一針一線地被紅線縫上。
這時，布上的繡娘們的臉扭曲起來，發(fā)出尖銳的叫聲，那匹血染的綢子猛地向阿沅卷來。阿沅敏捷地一閃，綢子擦著她的肩膀掃過。她瞅準(zhǔn)時機(jī)，揮起剪子朝綢子剪去，只聽“嘶啦”一聲，綢子被剪出一個大口子。
然而，這并沒有阻止繡娘們的復(fù)仇。更多的綢子從四面八方涌來，將阿沅和周婆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阿沅心急如焚，突然，她想起了鞋墊里的指甲，或許這就是關(guān)鍵。她大聲對周婆子說：“快把指甲拿出來！”周婆子手忙腳亂地掏出指甲，阿沅一把奪過，用力朝布上扔去。剎那間，那些綢子停止了動作，繡娘們的臉也漸漸消失了……阿沅剛松了口氣，卻見那指甲滾到地上后，竟又緩緩蠕動起來。緊接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從血鮫綃中浮現(xiàn)，正是掌柜的。他面色慘白，雙眼布滿血絲，冷冷地說：“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原來，掌柜的為了提升繡藝，三十年前勾結(jié)惡道害死繡娘，用她們的魂來滋養(yǎng)繡品。而這次的冥婚鞋，也是他陰謀的一部分。阿沅握緊剪子，擋在周婆子身前。掌柜的怪笑著，雙手一揮，地上的綢子再次活了過來。就在綢子即將纏上她們時，阿沅突然發(fā)現(xiàn)金蟾鞋上的金粉閃爍著奇異的光。她靈機(jī)一動，抓起金蟾鞋朝掌柜的扔去。金粉灑出，掌柜的發(fā)出一聲慘叫，身影逐漸消散。綢子也癱軟在地，恢復(fù)了平靜。阿沅和周婆子相視一眼，劫后余生的她們，知道這場噩夢終于結(jié)束了。阿沅和周婆子剛準(zhǔn)備離開染坊，突然，一陣陰風(fēng)吹過，金蟾鞋上殘留的金粉竟又重新匯聚起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金色旋渦。旋渦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黑影。黑影發(fā)出低沉的笑聲：“你們以為殺了他就能解決一切嗎？他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卑湫闹幸痪o，沒想到背后還有更大的陰謀。黑影抬手一揮，地上的綢子再次飛起，不過這次比之前更加兇猛。阿沅拉著周婆子左躲右閃，可還是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就在這時，阿沅發(fā)現(xiàn)黑影的身體似乎有一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某種弱點(diǎn)。她瞅準(zhǔn)時機(jī)，撿起地上的剪子，拼盡全力朝那光芒處刺去。只聽“嘶”的一聲，黑影發(fā)出痛苦的嚎叫，身體逐漸消散。一切終于徹底平靜下來，阿沅和周婆子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染坊，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她們也將這段可怕的經(jīng)歷永遠(yuǎn)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