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剛落地,裴敘就拽著沈念一往醫(yī)院趕。
車里,他不停地搓著手掌,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
“你急什么呀?”沈念一靠在他肩上,“她不是好好的嗎?”
裴敘沒回答。
他想起昨天在國際長途里聽到的恢復良好,心里稍微踏實了點。
醫(yī)院門口,他幾乎是跑著沖進了大廳。
前臺的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請問找誰?”
“蘇聽晚,心臟外科的病人?!迸釘獯跤醯卣f。
護士在電腦上查了查,皺起眉頭:“蘇聽晚?她一周前就去世了啊。”
他站在護士站前,愣了一下。
“您再說一遍?”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護士奇怪地看他一眼:“蘇聽晚女士上周三已經(jīng)去世了?!?/p>
裴敘突然笑出聲:“開什么玩笑?我昨天還打電話確認過,你們一定是在騙我?!?/p>
護士愣了愣,“您打的是總機吧?肯定是新來的實習生接的。您看這條短信。”她翻出系統(tǒng)記錄,“死亡通知確實在七天前就發(fā)給您了?!?/p>
裴敘盯著那個日期。
正是婚禮那天。
他忽然彎腰干嘔起來,喉嚨里涌上酸苦的膽汁。
“這不可能?!彼D向沈念一,“你不是說醫(yī)院搞錯了嗎?你不是說她沒事嗎?”
沈念一臉色變了變:“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哪里弄錯了。”
“尸體呢?”裴敘突然抓住護士的手,“我要見她!”
“已經(jīng)火化了?!弊o士抽回手,“無人認領的遺體按規(guī)定——”
“什么叫無人認領!”裴敘吼了出來,聲音在大廳里回蕩,“我是她……我是她……”
他說不下去了。
他們什么關系都不是。連最后一面都沒資格見。
這時一個小護士跑過來:“您是裴先生嗎?我們整理蘇小姐病房時發(fā)現(xiàn)這個?!彼f過來兩個泛黃的信封。
裴敘接過信封,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字跡。
五年前那個雨夜,他和蘇聽晚窩在出租屋里寫的信,約定結婚那天一起拆開。
他抖著手拆開屬于自己的那封。
聽晚:
五年后你看到這封信,我肯定已經(jīng)娶到你了。
我會每天給你做早飯,再也不讓你吃泡面。
我會帶你去海邊,給你買那條你看了好久的裙子。
我發(fā)誓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
淚水砸在信紙上。
裴敘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他
沈念一來拉他:“阿敘,別這樣?!?/p>
“滾!”裴敘甩開她
骨灰寄存處在負一層。
裴敘跌跌撞撞沖下樓梯,拐彎時狠狠撞上墻,肩膀火辣辣地疼。
管理員是個禿頂老頭,正端著保溫杯看報紙。
“蘇聽晚的骨灰?!迸釘沃衽_,兩條腿抖得厲害,“我要領走?!?/p>
老頭慢悠悠找出登記簿:“有死亡證明嗎?親屬關系證明?”
裴敘突然把錢包里的現(xiàn)金全拍在桌上,紅著眼睛吼:“夠不夠證明?!”
老頭嚇得一哆嗦,趕緊去找骨灰盒。
那是個最便宜的白色塑料盒,連張照片都沒有,標簽紙上打印著冷冰冰的名字。
裴敘接過盒子時突然跪倒在地。
這么輕。
他哆嗦著掀開蓋子,里面只有一撮灰白的粉末。
“聽晚?!彼切┗遥蝗槐罎⒌乜蘖顺雎?。
走廊傳來高跟鞋聲。
沈念一氣喘吁吁追過來:“阿敘!你瘋了嗎?快放下?!?/p>
裴敘把骨灰盒死死抱在懷里,蜷縮著往后躲。
他想起蘇聽晚確診那天,他背著她跑過三條街,她伏在他背上說:“裴敘,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撒在海里?!?/p>
當時他怎么回答的?
他說:“要死一起死。”
“我們回家?!鄙蚰钜粊砝凰话淹崎_。
裴敘脫下西裝外套裹住骨灰盒,踉踉蹌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