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lán)的海浪拍打著白色沙灘，裴敘躺在私人泳池邊的躺椅上，墨鏡下的雙眼卻空洞地望著天空。
沈念一正在泳池里玩水，“阿敘，下來呀！”她朝他潑水，笑得明媚。
裴敘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到池邊蹲下，手指無意識地?fù)芘妗?/p>
水很涼，讓他想起去年夏天，他和蘇聽晚擠在城中村那個沒空調(diào)的出租屋里，她總愛把腳泡在涼水盆里，笑嘻嘻地說這樣省錢又解暑。
“想什么呢？”沈念一游過來，濕漉漉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
“沒什么。”裴敘收回手，“就是覺得這泳池設(shè)計不錯。”
沈念一得意地笑了：“那當(dāng)然，這酒店一晚上要八千美金呢?！?/p>
八千美金。
裴敘心里突然揪了一下。那是蘇聽晚兩年的藥費。
“我去拿杯飲料。”他站起身，逃也似的走向吧臺。
手機就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蜜月這一周，沈念一總找各種理由不讓他開機。
“別讓工作打擾我們”、“說好要專心陪我的”，但此刻，他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剛按亮屏幕，就聽見沈念一的聲音。
“又看手機？”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發(fā)梢滴著水，“醫(yī)生不是說了嗎，聽晚姐的手術(shù)很成功，你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裴敘的手指僵住了。
是啊，沈念一說過，那條死亡通知肯定是醫(yī)院發(fā)錯了。
他親眼看過手術(shù)方案，風(fēng)險率不到5%。
“我就是，”他干巴巴地說，“看看公司有沒有急事?！?/p>
沈念一抽走他的手機，順手塞進(jìn)自己的泳衣里，貼著他耳朵說：“今晚陪我參加海灘派對，我就還給你?！?/p>
她的身體緊貼著他，可裴敘滿腦子都是蘇聽晚最后一次在病床上的樣子。
瘦得脫相，哭著說，“裴敘，你為什么不愛我了？”
“阿敘？”沈念一不滿地掐他的腰，“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裴敘猛地回神：“好，派對?！?/p>
米其林三星餐廳里，侍應(yīng)生正在介紹那道鑲著金箔的前菜。
“嘗嘗這個?！鄙蚰钜话样Z肝醬抹在面包上遞給他，“法國空運來的?！?/p>
裴敘咬了一口，味同嚼蠟。
他突然很想吃蘇聽晚煮糊的那鍋粥。
“不好吃嗎？”沈念一皺眉。
“不是?！迸釘⒎畔虏徒?，“我去下洗手間?！?/p>
在隔間里，他捂著臉深呼吸。
等拿到沈氏20%的股權(quán)，他就能給聽晚最好的醫(yī)療團隊，買帶花園的療養(yǎng)別墅。
雖然不能給她名分，但至少他們永遠(yuǎn)不分開。
鏡子里的男人眼睛發(fā)紅。
裴敘狠狠搓了把臉，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居然在算計怎么讓蘇聽晚當(dāng)見不得光的情人？
可是聽晚，你懂我的，對嗎？
夜風(fēng)中的海灘派對燈光璀璨。
沈念一喝了不少香檳，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跳舞。
“我去買煙?！彼砷_沈念一。
便利店柜臺前，裴敘盯著公共電話看了三秒，最終撥通了醫(yī)院的國際長途。
等待接通的十幾秒里，他的襯衫后背全濕透了。
“您好，這里是市中心醫(yī)院?！?/p>
“我想查詢蘇聽晚的術(shù)后情況?！彼穆曇舭l(fā)抖。
“請稍等，哦，蘇小姐已經(jīng)轉(zhuǎn)入普通病房了，恢復(fù)良好?！?/p>
裴敘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果然那條短信是錯的！他就知道蘇聽晚不會有事。
“謝謝?！彼麙鞌嚯娫挘劭舭l(fā)熱。
等回去就給聽晚買那條她一直舍不得買的羊絨圍巾，不，買十條，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原來你在這兒?！鄙蚰钜煌蝗粡谋澈蟊ё∷?。
她抽走他手里的話筒，媚眼如絲：“現(xiàn)在放心了吧，懲罰你今晚不許睡客房?！?/p>
裴敘勉強笑了笑。
沒關(guān)系，再忍忍，等股權(quán)到手。
回酒店的路上，沈念一靠在他肩頭哼歌。
裴敘望著車窗外飛逝的霓虹，想起蘇聽晚總說想看看真正的海。
等一切穩(wěn)定了，他要帶她去馬爾代夫，就他們兩個人。
“對了，”沈念一突然抬頭，“爸爸說下周就簽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彼罅四笏氖郑伴_心嗎？”
裴敘沒說話，只是朝她笑了笑。
浴室水聲響起時，裴敘終于拿回自己的手機。
開機后立刻翻到和蘇聽晚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條還停留在他婚禮前發(fā)的“好好休息”。
他顫抖著打字：“聽晚，我很快回來，等我。”
還沒等發(fā)出去，“阿敘，”沈念一裹著浴巾出來，“幫我吹頭發(fā)?！?/p>
裴敘迅速鎖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