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關于周凡那條自黑式的回應。
像往滾油里潑了一瓢水，網絡上瞬間炸開了鍋。
“哈哈哈哈，神TM花五毛錢從一個叫‘系統(tǒng)’的家伙手里買的！這哥們兒是個人才啊！”
“夢里的自己告自己侵權？凡哥，缺律師嗎？不要錢，就想看你怎么告自己！”
“黑子們都看傻了，準備了一萬字的稿子，結果人家一拳打在棉花上，還把自己給逗樂了?！?/p>
輿論風向，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完成了逆轉。
黑料，成了段子。
危機，成了梗。
顧俊杰的團隊花了血本買來的熱搜，最后全給周凡做了嫁衣。
……
星耀傳媒三十二樓。
蘇媚看著手機上周凡那條動態(tài)下面幾十萬的點贊，還有那張欠揍的雞窩頭自拍，第一次感覺事情有點脫離她的掌控。
她習慣了用資本的邏輯去衡量一切。流量、數據、人設、商業(yè)價值……這些都是可以被計算，被操縱的。
可周凡……這小子像個bug。
他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你打壓他，他拿你的打壓當墊腳石。你潑他臟水，他用臟水和泥巴，捏出個更好笑的玩意兒。
“蘇總?！敝砬瞄T進來，神色有些凝重，“曲藝協(xié)會的劉振華主席，還有……姜老那邊，都對周凡下一場的節(jié)目提出了‘關切’?！?/p>
“關切？”蘇媚端起咖啡，吹了吹熱氣，“是施壓吧。”
助理點了點頭：“他們打聽到，周凡下一場的作品叫《投其所好》，是個諷刺小品。他們覺得……周凡是在影射他們，是在挑釁整個曲藝界的權威?！?/p>
蘇媚放下咖啡，沒說話。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
權威？
在她眼里，只有利益。
姜老那些人，是舊時代的權威。他們手里的權力，正在被新媒體的浪潮一點點沖刷。而周凡，就是那股浪潮里，最扎眼的一朵浪花。
打壓周凡，對她有什么好處？
沒有。
一個能創(chuàng)造現象級熱度的藝人，是會下金蛋的雞。把雞掐死了，誰給她下蛋？
但……
一個不聽話的，不受控制的藝人，更麻煩。
蘇媚的眼睛瞇了起來。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的內線。
“給我查一下高明和那個叫林雪的所有資料。我要知道他們的一切，尤其是……他們有什么夢想。”
……
三號排練室。
氣氛，有些壓抑。
林雪捏著劇本，手心全是汗，那句臺詞，她已經念了十幾遍，可周凡還是不滿意。
“不對，林雪，不對。”周凡皺著眉，在屋里踱步，“你這不是諂媚，你這是念課文。你得……騷起來。”
“騷？”林雪的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對，就是騷?！敝芊泊蛄藗€響指，“不是那種低級的賣弄風情，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對權力的渴望和討好。你得把那個‘局長’，當成你的天，你的地，你的再生父母。你看著他的時候，眼睛里得有光，那種看到五百萬彩票的光，懂嗎？”
高明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他覺得周凡這是在難為人家小姑娘。
“周凡，要不……換個方式？”
“不能換?！敝芊驳恼Z氣很堅決，“這個角色，就是整個小品的‘眼’。她要是立不起來，這戲就塌了一半。”
他走到林雪面前，蹲下身，平視著她。
“林雪，我再問你一遍，你想不想留下來？”
林雪看著他那雙專注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想，就別把自己當個小姑娘?！敝芊驳穆曇舨桓?，卻像錘子一樣，一下下敲在林雪的心上，“你現在，就是那個在單位里熬了十年，看盡了臉色，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的林科長。你卑微，你市儈，你把所有尊嚴都踩在腳底下，就為了領導能多看你一眼。你看著我?！?/p>
周凡指了指自己。
“現在，我不是周凡，我就是那個能決定你升職還是滾蛋的局長。來，再試一次?！?/p>
林雪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她整個人的氣場，真的變了。
她臉上堆起一個近乎扭曲的笑容，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貪婪和討好，她捏著嗓子，用一種能讓人掉一地雞皮疙瘩的語調，對著周凡喊道：
“哎呀局長~！您這愛好，可真是……太——高——雅——了！”
那聲音，那神態(tài)，活脫脫一個馬屁精附體。
高明看得目瞪口呆。
周凡，笑了。
就在這時，排練室的門被推開了。
李導那張菊花老臉又出現了，只是這次，笑得比哭還難看。
“周凡老師……高明老師……林雪同學，都在呢?！?/p>
他搓著手，一臉的為難。
“那個……周凡老師，有個事兒，得跟您商量一下?！?/p>
周凡看著他那副便秘似的表情，心里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李導，有話直說。是不是有人覺得，我這小品，不太‘和諧’?。俊?/p>
李導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
“哎喲，周凡老師，您看您這話說的。”他趕緊從兜里掏出包煙，想給周凡遞一根，又想起來這是在電視臺，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主要吧，是姜老他們，覺得你們年輕人，作品還是要多一些正能量，少一些……嗯，諷刺?！?/p>
“諷刺？”周凡笑了，“我這是在批判不正之風啊，多正能量。難道李導你覺得，拍馬屁是值得鼓勵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導急得直擺手，“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換個柔和點的方式？或者，干脆換個本子？咱們不能為了一個節(jié)目，把前輩們都得罪了不是？”
高明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不就是讓他們妥協(xié)嗎？
他剛想開口，就被周凡一個眼神攔了回去。
周凡看著李導，慢悠悠地說道：“李導，我問你個問題。是觀眾的遙控器厲害，還是姜老的嘴厲害？”
李導一愣。
“觀眾覺得不好笑，直接就換臺了，誰都攔不住。姜老覺得不好，他罵兩句，沒準兒還能幫我上個熱搜。”周凡一攤手，“這么一看，還是觀眾厲害點。我這人沒什么大追求，就想伺候好我的衣食父母。所以這本子，換不了?！?/p>
李導還想再勸，周凡卻擺了擺手。
“李導，我知道你難做。你回去就跟他們說，我周凡脾氣不好，腦子一根筋，聽不懂人話。有什么事，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李導看著周凡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這事兒是沒得談了。他長嘆一口氣，搖著頭走了。
排練室里，氣氛凝重。
高明憂心忡忡：“周凡，你這樣……是把路走絕了啊。”
林雪也小聲地說：“是啊凡哥，姜老在圈里的地位……得罪了他，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周凡打斷了他們，“現在，我們是演員。演員的天職，就是演好自己的戲。其他的，不想。”
他說得輕描淡寫，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真正的暴風雨，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