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呵,要不是為了教訓(xùn)你這個不知死活的瘋子,我的云凡,他那雙彈鋼琴的手,怎么會被飛刀的帶子勒出紅痕!”
“他受一分疼,”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怨毒,“我就要你用一整條命來賠!”
舌頭幾乎被我咬爛,才堪堪壓下喉嚨里那口翻涌的腥甜和沖天的恨意。我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旁邊急救床上毫無生氣的龍鳳胎。我的孩子……我的寶貝……就因為那個男人的手被勒了一下,他們的命,我的命,在她眼里就一文不值?
巨大的悲慟和憤怒沖擊著我殘破的身體,我劇烈地顫抖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
“嗚嗚……嗚……”我拼命搖頭,被膠帶和燙傷折磨的喉嚨,掙扎著,試圖發(fā)出那個刻入骨髓的名字。
“謝……初……柔……” 嘶啞、破碎,像砂紙摩擦的聲音,卻終于沖破了阻礙。
她正嫌惡地擦拭著碰過我下巴的鞋尖,聞言,動作猛地一頓!
“我……是……容……懷……晏……”
每一個字,都像從血淋淋的喉嚨里硬生生摳出來,帶著鐵銹般的腥味和滔天的恨意。
話音落下的瞬間,謝初柔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擦拭鞋尖的動作僵在半空,臉上的嫌惡和冰冷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錯愕和茫然。她直勾勾地看著我,瞳孔劇烈地收縮著,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臉。
“救……救孩子……” 趁著這瞬間的死寂,我用盡殘存的力氣,嘶啞地擠出破碎的哀求。這是我最后的希望,哪怕渺茫如星火。
她像是被“容懷晏”三個字狠狠擊中,身體晃了晃,眼神里翻涌著驚濤駭浪。是震驚?是難以置信?還是……一絲遲來的恐懼?
就在我以為那絲星火終于要燎原,她終于要認出眼前這個被她踩在腳下、被她下令處死的“瘋子”就是她丈夫時——
“砰!”
一只穿著高跟鞋的腳,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狠狠踹在我的胸口!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五臟六腑仿佛移位,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被踹得向后滑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喉間涌上大股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
“賤人!”謝初柔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狠毒,像是被觸犯了逆鱗的毒蛇,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竟敢攀比我老公?!再說一個字,我讓你生不如死!”
她嫌惡地用濕巾狠狠擦著手,仿佛剛才碰觸我下巴的鞋尖沾染了什么致命的病毒。
我像一灘徹底失去生機的爛肉,癱在冰冷的墻角,全身的骨頭仿佛寸寸斷裂。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耳朵里嗡嗡作響,她的怒罵聲變得模糊不清。
“……乖寶,別氣,你一生氣我就心口疼……” 她的聲音又切換成了那種我無比熟悉的、對著“楚云凡”時才有的極致溫柔和寵溺,甜膩得令人作嘔,“一會兒我就讓醫(yī)生把他那玩意兒徹底廢了!給你好好出出氣!”
“看他還怎么做男人!”
字字句句,清晰無比,像一把把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刺穿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廢了我!只為給她的情人消氣!
謝初柔,你可真是情深義重!對我這個“丈夫”,何其“厚愛”!
“謝總……他下身……已經(jīng)被飛刀傷成那樣……再……再廢……人真的會死的……” 那個滿臉是血的醫(yī)生,強撐著最后一絲醫(yī)者的良知,虛弱地開口,試圖阻止這場暴行。
謝初柔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冷漠地揚了揚下巴。
兩個黑衣保鏢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那個試圖為我說話的醫(yī)生粗暴地拖了出去。慘叫聲很快消失在門外。
冰冷的麻醉劑注入我的血管。意識開始模糊下沉,墜入無邊的黑暗。恍惚間,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小旭和小雨稚嫩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喊“爸爸,我疼……”
謝初柔見我即使陷入昏迷,一雙眼仍死死盯著旁邊急救床上龍鳳胎小小的、冰冷的身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她轉(zhuǎn)頭,對著保鏢冷冷吩咐:“礙眼。拿出去,丟了?!?/p>
或許是回光返照,或許是恨意支撐,就在醫(yī)生拿著手術(shù)刀,冰冷的刀鋒即將劃向我小腹的瞬間,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小小的、我視若生命的身體,被保鏢像處理醫(yī)療垃圾一樣,粗暴地抬了出去,消失在冰冷的門后。
我的孩子……連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淚水,混合著血水,無聲地、洶涌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鬢角,也浸透了身下冰冷的手術(shù)床單。
“先生……你……節(jié)哀……”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醫(yī)生,看著我空洞絕望的眼神,嘴唇翕動,最終只擠出這句蒼白無力的話。
節(jié)哀?怎么節(jié)哀?
五臟六腑疼得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焚燒。我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他們的未來,規(guī)劃過他們讀什么學校,學什么才藝,我和謝初柔要如何陪伴,才能讓他們快樂無憂地長大。那些溫馨的畫面,此刻都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反復(fù)凌遲著我的心。
卻沒有一次幻想過,他們的媽媽,會為了取悅另一個男人,親手將他們送上絕路,甚至冷漠地看著他們的尸體被丟棄!
“嗬……嗬嗬……” 喉嚨里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絕望的嘶吼,像瀕死野獸最后的哀鳴。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端著什么東西,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是楚云凡。
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臉上帶著饜足和殘忍的笑意。他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到我手術(shù)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和嘲弄。
“嘖嘖,真可憐?!彼ㄆ鹨簧诇?,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慢條斯理地送進自己嘴里,享受地咽下,“柔姐特意給我熬的補湯,說是給我壓驚。味道真不錯?!?/p>
他每喝一口,就對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放心,柔姐說了,等你‘手術(shù)’完,就送你去和你的小崽子們團聚。黃泉路上,你們父子三個,也算有個伴兒?!?/p>
“哦,對了,”他像是想起什么,湊近我,壓低聲音,帶著惡意的快感,“忘了告訴你,柔姐肚子里,是我的種。以后,謝家的一切,包括柔姐這個人,都是我和我兒子的。你們父子三個,不過是……礙眼的絆腳石罷了。”
他每說一句,我心里的恨意就深一分,冰冷一分。那恨意不再灼熱,而是沉淀下來,變成了一種徹骨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寒冰。
我死死地盯著他得意的臉,嘴角,竟然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一個弧度。
“呵……呵呵……哈哈……” 沙啞詭異的笑聲,從我喉嚨里斷斷續(xù)續(xù)地擠出來,在寂靜的手術(shù)室里顯得格外瘆人。
楚云凡被我這突如其來的笑弄得一愣,隨即皺起眉:“瘋子!死到臨頭還笑!”
謝初柔也被我的笑聲吸引,剛想開口呵斥。
“謝總!不好了!” 一個保鏢神色慌張,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先生……先生他根本沒回老宅!我們……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