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念安如臨大敵,腦內(nèi)已經(jīng)上演了一百種被抓走后激烈反抗的戲碼時,她看到駱州行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沒有絲毫停留,然后……落在了她身后不遠(yuǎn)處。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下來。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帶著縱容和暖意的眼神。
夏念安一愣,順著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只見在角落里,一個穿著普通白T恤、牛仔褲,素面朝天但是難掩美麗的女孩正踮著腳尖,努力地朝這邊張望。
好像是叫沈梔。
劇里的女三號,一個十八線糊咖。
此刻,沈梔也看到了駱州行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綻開一個燦爛又帶著幾分狡黠的笑,還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而駱州行,竟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夏念安徹底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幻覺嗎?
那個冷血無情、喜怒不形于色的駱州行,居然笑了?
他居然會笑?
而且是沖著沈梔笑的?
一個荒謬到讓她無法相信的念頭,猛地躥進(jìn)了腦海。
難道駱州行今天來這里,不是為了抓她回去,而是為了沈梔?
怎么可能!
沈梔算個什么東西?
一個沒名氣沒背景的小演員,憑什么能搭上駱州行?
駱州行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夏念安的心里翻江倒海,嫉妒和困惑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寧愿相信駱州行是來抓她的,也不愿接受他已經(jīng)有了新歡,而那個新歡,還是除了臉之外處處不如自己的沈梔。
這比直接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她全然忘記了她遇到駱州行之前也不過十個十八線,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被駱州行捧起來的。
這時聚光燈追隨著主持人的手勢,齊刷刷地打在了投資人席位上。
全場的目光,也隨之聚焦。
駱州行站起身。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帶著無形的風(fēng)壓,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他今天穿的西裝并非商務(wù)場合常見的灰或藍(lán)色,而是純粹的、不帶一絲雜質(zhì)的黑。
頂級的面料熨貼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行走間,衣角劃開一道凌厲的弧線。他身形高大挺拔,像一棵在絕壁上生長了千年的孤松,沉默、冷硬,自成一個與世隔絕的氣場。
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輪廓,從高挺的鼻梁到緊抿的薄唇,再到線條鋒利的下頜,每一處都像是出自上帝最偏心的雕刻刀,完美得不近人情。
他沒有看任何人,黑沉的眼眸平視前方,那是一種習(xí)慣了身居高位的、漠然的審視。
他走上臺,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動作從容,甚至沒看對方一眼。
“預(yù)?!痘送尽烽_機(jī)順利,拍攝成功?!?/p>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遍整個會場,低沉,悅耳,卻毫無情緒。
像是AI設(shè)定好的程式,公事公辦,簡潔到近乎敷衍。
說完,他便將話筒放回原處,在一片遲來的、更加熱烈的掌聲中,邁步走下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從頭到尾,不過短短幾十秒。
他甚至沒有再往沈梔的方向看一眼,仿佛剛才那個微不可察的笑容,只是夏念安的錯覺。
但她心里又有個聲音清晰的告訴她,那不是錯覺。
她全身的血液在失而復(fù)得后,又一次凍結(jié)了。
臺上那個男人,光芒萬丈,遙不可及。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讓所有精心打扮過的明星黯然失色。
曾幾何時,這份榮光,這份獨一無二的矚目,都是屬于她的。
他會為了她一擲千金,會為了她一句話而收購一家公司,也會在這樣的場合,用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眼神,宣告她是他的人。
可現(xiàn)在,他對著全場說了一句場面話,卻把唯一的那個笑容,給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沈梔。
不。
不對。
夏念安死死掐著掌心,疼痛讓她的思緒從混亂中掙扎出來,強(qiáng)行開始重組。
駱州行是什么人?
偏執(zhí)、霸道,控制欲深入骨髓。
他愛她愛到近乎瘋魔,怎么可能短短幾天就移情別戀?
而且還是對沈梔那種貨色?
這一定是假的。
是他演的一出戲!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如同瘋狂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她的心臟,讓她找到了一個可以呼吸的縫隙。
沒錯,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接了這部戲,知道自己會出現(xiàn)在開機(jī)儀式上。
所以他故意投資了這部劇,故意出現(xiàn)在這里,故意找了沈梔那個女人來演戲,就是為了刺激她,為了讓她嫉妒,讓她后悔!
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離開他,她什么都不是。
他隨便找個女人,都能輕易取代她的位置。
他想看她失魂落魄,看她痛不欲生,然后搖尾乞憐地回到他身邊。
夏念安的呼吸因為這個“真相”而急促起來,臉上卻漸漸恢復(fù)了血色。
她就說,那個瘋子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過她。
他不是不愛了,他是換了一種更惡劣的方式在折磨她。
想通了這一點,夏念安再看向沈梔時,眼神里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輕蔑和憐憫。
一個可憐的棋子罷了。
被駱州行臨時找來當(dāng)工具人,或許還以為自己走了什么登天的好運。
看她那身打扮,白T恤加牛仔褲,恐怕連一件像樣的禮服都買不起。
駱州行大概是故意不給她置辦行頭,就是要用這種寒酸來襯托自己以前的尊貴。
真是用心良苦。
夏念安甚至有些想笑。
駱州行還是不懂她,他以為她夏念安是那種會為了榮華富貴低頭的女人嗎?
他以為用這種拙劣的激將法,就能讓她屈服?
她偏不。
她不僅不會回到他身邊,她還要讓他知道,他選的這個棋子,有多么不堪一擊。
她要讓沈梔在這個劇組里待不下去,讓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等到這個女人哭著喊著退出,駱州行的這出戲還怎么演下去?
到時候,他自然會明白,誰才是不可取代的。
她完全忘了,劇里的女三本來就是普通人,沈梔的穿著只是配合女三的人設(shè)而已。
而她自己在遇到駱州行之前,她連穿白T恤和牛仔褲的機(jī)會都很少,每天穿著廉價的衣服,為了一個沒有臺詞的龍?zhí)捉巧寄軤幤祁^。
是駱州行,將她從泥潭里撈出來,用金錢和資源為她堆砌了一身的光鮮亮麗。
而現(xiàn)在,她穿著這身華服,鄙夷著另一個女孩身上,那件她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象征著“廉價”與“普通”的白T恤。
角落里,沈梔對那道高高在上的視線毫無所覺,正低頭在腦海里和系統(tǒng)聊天。
【宿主,看見沒,那邊那個女主角的眼刀都快化為實質(zhì)了,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古人誠不我欺。】
沈梔在心里默默地點開系統(tǒng)面板,看著夏念安頭頂上那個碩大的、紅得發(fā)黑的“原女主”標(biāo)簽,以及標(biāo)簽下面一行小字——“認(rèn)知偏差,重度臆想癥初期患者”。
她有點想笑。
【溫馨提示:前方原女主認(rèn)知產(chǎn)生嚴(yán)重偏差,即將開啟‘全世界都愛我,負(fù)心漢用盡手段挽回我’的臆想模式,請宿主做好防護(hù),以免被戀愛腦的酸腐氣波及?!?/p>
“放心,”沈梔在心里回復(fù),“我百毒不侵?!?/p>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夏念安投來的、混雜著“挑釁”與“憐憫”的復(fù)雜目光。
沈梔想了想,彎起眼睛,回了對方一個友善的、人畜無害的微笑。
果然,這一笑,讓夏念安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在她看來,沈梔這副無知者無畏的模樣,簡直愚蠢得可笑。
夏念安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駱州行,等著瞧吧。
你想用她來逼我低頭,我偏要踩著她,讓你看看,我沒你,照樣能活得風(fēng)生水起。
而這個叫沈梔的女人……
她會成為自己重回上輩子巔峰的第一塊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