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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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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個京城都因為一樁丑聞炸開了鍋。

太子府審訊沈家丫鬟,竟牽扯出三皇子蕭遠承意圖毒害未來太子妃的驚天秘聞。大理寺連夜介入,從素心口中撬出了更多的東西,不僅有她下毒的細節(jié),還有幾封她與三皇子府上幕僚來往的密信。

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

一時間,朝野震動。皇帝震怒,當即下令將三皇子蕭遠承禁足于府中,閉門思過,并削去了他協(xié)理六部的權力。

這道旨意看似只是小懲大誡,但我知道,對于一個正在爭奪儲君之位的皇子而言,這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和一次沉重的打擊。失去了權力,失去了圣心,蕭遠承的太子之路,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我坐在窗邊,聽著外面小丫鬟們的竊竊私語,手中端著一碗阿翠新熬的安神湯,心中一片平靜。

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知道蕭遠琛的手段,他絕不會放過這個能光明正大打擊對手的機會。而蕭遠承,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下的一顆棋子,會因為一只小小的玉鐲,就這么滿盤皆輸。

“小姐,您在想什么?”阿翠見我出神,輕聲問道。她如今看我的眼神,除了恭敬,更多了幾分由衷的欽佩和依賴。

我放下湯碗,笑了笑:“在想,這京城的天,要變了。”

阿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我過得異常清凈。母親知道了素心的事情后,又是后怕又是心疼,將我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換了個遍,里里外外查了好幾輪,確保再無任何疏漏。父親沈大將軍更是怒不可遏,第二天上朝時,直接在金鑾殿上參了三皇子一本,言辭激烈,若非皇帝攔著,恐怕就要當場拔劍了。

沈家和三皇子府,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而蕭遠琛,幾乎每日都會派人送來各種東西。有時是名貴的藥材,有時是新奇的玩意兒,有時,只是一盆開得正好的蘭花。他沒有親自來,大概是為了避嫌,也或許是朝中事務繁忙,但他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宣告著對我的重視和維護。

我心安理得地收下所有東西,我知道,這是他補償我、安撫我的一種方式。我們之間的關系,在經(jīng)歷了這場風波后,反而變得更加緊密和默契。

這天午后,我正在院子里練劍,這是我多年來的習慣。上一世,嫁給蕭遠琛后,為了迎合他“文靜賢淑”的喜好,我便將這身功夫束之高閣,甚至連佩劍都封存了起來?,F(xiàn)在想來,真是愚不可及。

沈家的女兒,怎能不會武?亂世之中,能保護自己的,從來不是男人的寵愛,而是自己手中的劍。

我換了一身利落的勁裝,長發(fā)高高束起,手中長劍挽起一片銀光,劍風呼嘯,將庭院中的落葉卷起又吹散。一套劍法練完,我已是香汗淋漓,胸中卻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暢快。

“好劍法!”

一個清朗的笑聲從院門口傳來。我收劍回鞘,轉頭望去,只見蕭遠琛正站在月亮門下,含笑看著我。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威嚴,多了幾分溫潤如玉的公子氣。

我有些意外,連忙上前行禮:“殿下怎么來了?”

“孤若不來,還不知道未來的太子妃,竟是位身手不凡的俠女?!彼呱锨皝恚抗饴湓谖业膭ι?,眼中滿是欣賞,“這套‘追風劍法’,剛柔并濟,凌厲中不失靈動,你練得很好?!?/p>

他竟也懂劍。

我心中一動,上一世,我竟從未與他聊過這些。

“殿下謬贊了,不過是父親教的一些粗淺功夫,強身健體罷了。”我謙虛道。

“過謙了?!彼麚u了搖頭,忽然伸出手,“劍,可否借孤一觀?”

我將劍遞給他。他接過劍,隨手挽了個劍花,動作行云流水,瀟灑至極。隨即,他手腕一抖,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線,竟也是一套“追風劍法”,但他的招式比我更加精純、更加迅猛,劍意中帶著一股王者之氣,仿佛能席卷天地。

我看得呆住了。我從不知道,他竟也是個中高手。

一套劍法舞畢,他收劍而立,氣息沉穩(wěn),額上連一滴汗都沒有。

“殿下……您……”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孤年少時,也曾隨太傅學過幾年劍。”他將劍還給我,輕描淡寫地說道,“只是后來事務繁忙,便疏于練習了?!?/p>

我接過劍,指尖觸碰到他留下的余溫,心中百感交集。

我們之間,到底還隔著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上一世,我究竟錯過了多少了解他的機會?

“阿蘿,”他忽然正色道,“孤今日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p>

“殿下請講?!蔽沂諗啃纳瘛?/p>

“素心……死了。”

這三個字,他說得云淡風輕,我聽著,心中卻是一凜。

“死了?”

“嗯?!笔掃h琛點點頭,“昨夜在天牢里,畏罪自盡了。用的是一根藏在發(fā)髻里的毒針。”

畏罪自盡?我可不信。素心那樣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自盡?這分明是蕭遠承殺人滅口!

“是三皇子的人做的?”我直接問道。

蕭遠琛贊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滿意我的敏銳。他沒有否認:“天牢守衛(wèi)森嚴,外人難以進入。但百密一疏,總有人,會為了錢財鋌而走險。孤已經(jīng)下令徹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素心雖死,但她臨死前,為了戴罪立功,還供出了另一件事?!?/p>

“什么事?”我的心提了起來。

蕭遠琛的臉色沉了下去,一字一句地說道:“她說,三皇子之所以能輕易說服她為你下毒,是因為他手里,握著你父親的一個把柄。”

“什么?!”我如遭雷擊,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父親?我父親沈毅,一生光明磊落,忠君愛國,是大梁的戰(zhàn)神,百姓的守護神,他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蕭遠承手里?

“不可能!我父親一生為國,兩袖清風,絕不可能有什么把柄!”我激動地反駁,情緒有些失控。

“阿蘿,你先別激動?!笔掃h琛扶住我的肩膀,沉聲安撫道,“孤也相信沈將軍的為人。但素心言之鑿鑿,說三年前,沈將軍在西北打了場大勝仗,班師回朝。但那一仗,贏得蹊蹺。我朝軍隊以少勝多,幾乎是毫發(fā)無損地全殲了敵軍主力。而據(jù)她所知,是沈將軍……是沈將軍暗中與敵國的一位將領做了交易,用一批軍械糧草,換取了對方的布防圖?!?/p>

私通敵國,私販軍械!

這任何一條,都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渾身冰冷。我拼命地在腦海中搜索前世的記憶,想要找到與此相關的蛛絲馬跡。

三年前……西北大捷……

我記起來了。那一年,父親確實打了一場堪稱奇跡的勝仗,班師回朝時,風光無限,父皇龍顏大悅,加官進爵,賞賜無數(shù)。

可后來呢?

后來……我嫁入東宮,與蕭遠琛漸行漸遠。再后來,三皇子蕭遠承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封“證據(jù)確鑿”的信,指控我父親通敵叛國。那封信,據(jù)說是我父親的親筆,上面還有沈家軍的印信。

父皇震怒,將父親打入天牢。我為了救父親,去求蕭遠琛,可他那時自身也正被蕭遠承處處掣肘,難以施以援手。我便以為他冷酷無情,對他徹底失望。

再后來,我聽信了素心的讒言,以為只要我能拿到蕭遠琛手中的兵符,交給三皇子,他就會出手救我父親。于是,我……我偷了兵符。

結果,那兵符是假的。而我偷盜兵符的行為,則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父皇以“外戚干政,意圖謀反”的罪名,下令將沈家滿門抄斬。而我,也被廢黜,打入冷宮……

原來如此!原來,所有的根源,都在這里!

蕭遠承從三年前,甚至更早,就開始布局了!他用這個所謂的“把柄”控制了素心,又用這個“把柄”作為殺手锏,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了沈家和我致命一擊!

可我不信!我絕不相信我父親會做出這種事!這其中一定有詐!

“殿下,”我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聲音顫抖,“我父親是冤枉的!這一定是蕭遠承的陰謀!他偽造了證據(jù)!”

“孤知道?!笔掃h琛看著我,眼神堅定而有力,“孤信你,也信沈將軍。所以,孤今天來,就是要和你商量對策?!?/p>

他的信任,像一股暖流,瞬間注入我冰冷的心。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殿下有何計劃?”

“敵暗我明,我們現(xiàn)在不能打草驚蛇。”蕭遠琛分析道,“既然蕭遠承認為他手中有沈將軍的把柄,那他一定會想辦法利用這個把柄,來逼迫沈將軍站到他那邊去。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不錯?!笔掃h琛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需要知道,他手中所謂的‘證據(jù)’,到底是什么。是人證,還是物證?漏洞又在哪里?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我明白了。我們需要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過幾日,是母后的千秋節(jié),宮中會設宴。屆時,蕭遠承也一定會出席?!笔掃h琛看著我,“孤需要你,在宴會上,找個機會,主動去接近他?!?/p>

“接近他?”我皺起了眉頭。我恨不得將那個男人碎尸萬段,怎么可能主動去接近他?

“孤知道這讓你為難?!笔掃h琛看出了我的抵觸,放緩了語氣,“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放松警惕。你可以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對孤的不滿,對他流露出一些……一些可以被他利用的‘善意’。讓他覺得,你我之間并非鐵板一塊,讓他覺得,你沈芷蘿,依舊是那個驕縱愚蠢、可以輕易被挑撥離間的女人?!?/p>

這是要我……演戲?

演回上一世那個愚蠢的自己?

我沉默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但理智告訴我,蕭遠琛的計劃,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好?!蔽疑钗豢跉?,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為了父親,為了沈家,也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別說只是演戲,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闖一闖。

蕭遠琛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和歉意:“阿蘿,委屈你了?!?/p>

我搖了搖頭,對他展顏一笑,那笑容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決絕:“殿下,我不委屈。能與殿下并肩作戰(zhàn),是我的榮幸?!?/p>

前世,我們背向而行,各自為戰(zhàn),最終雙雙隕落。

這一世,我們并肩而立,同仇敵愾。

蕭遠承,你的末日,快要到了。

皇后千秋節(jié),普天同慶。

皇宮內外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我作為未來的太子妃,隨母親一同入宮赴宴,坐在了離皇后鳳座最近的位置。

我穿著一身華貴的宮裝,梳著精致的發(fā)髻,臉上畫著得體的妝容,看起來與京中任何一個盛裝出席的貴女無異。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華服之下,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今晚,是一場鴻門宴。而我,是主動踏入陷阱的誘餌。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我安靜地坐在母親身邊,目光卻不時地掃過對面。三皇子蕭遠承就坐在那里,他因為之前的禁足事件,看起來清瘦了一些,眉宇間帶著一絲陰郁,但依舊不減其溫文爾雅的風度。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復雜。有探究,有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惋惜?真是可笑。

我很快收回目光,裝作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面前的葡萄。蕭遠琛坐在我斜上方,緊挨著皇帝的龍椅。他今晚穿著一身繡著金龍的太子常服,顯得格外英武挺拔。他沒有看我,只是偶爾與身邊的官員低聲交談,或者舉杯回應眾人的敬酒,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

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在各自的軌道上運行,毫無交集。


更新時間:2025-08-23 00:0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