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遠的沉默讓我更加確信他還隱瞞著什么。
"志遠，現(xiàn)在不是保留秘密的時候了。"我嚴肅地說道，"這個陳浩然顯然是有備而來，如果你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沒辦法幫你。"
"我......"志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開口了，"蘇婉茹的死確實不是意外。"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她是自殺。"志遠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1999年10月，她從天臺跳下去的。"
"為什么？"
"因為......"志遠痛苦地閉上眼睛，"因為我斷絕了和她的聯(lián)系，也停止了給她的生活費。"
我感覺到一陣眩暈。這件事比我想象的更加復雜。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段時間你懷疑我有外遇，一直在查我的行蹤和銀行流水。"志遠抬起頭看著我，"我害怕被你發(fā)現(xiàn)，所以......"
"所以你就拋棄了她和孩子？"
"我當時想的是暫時斷絕聯(lián)系，等風頭過了再說。"志遠的聲音充滿了悔恨，"但是沒想到她會......"
我想起了1999年的那段時間。確實，我發(fā)現(xiàn)志遠行為有些異常，經常莫名其妙地外出，手機總是響個不停。作為律師的職業(yè)敏感讓我開始懷疑他有外遇。
那段時間我們的關系很緊張，幾乎每天都在爭吵。
"蘇婉茹死后，孩子怎么辦？"
"她的父母收養(yǎng)了他。我...我重新開始給撫養(yǎng)費，比以前更多。"志遠的聲音顫抖著，"我覺得是我害死了婉茹，所以想要補償她的兒子。"
我在房間里踱步，理清事情的脈絡。
"也就是說，陳浩然知道他母親是因為你而死的？"
志遠點點頭。
"那他來找你就不只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復仇。"我停下腳步，"志遠，你還瞞著我什么？"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志遠急忙擺手，"清雅，我發(fā)誓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我看著他，總覺得還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現(xiàn)在不是追究細節(jié)的時候，我需要先應對明天的會面。
"明天他來的時候，你打算怎么辦？"
"我...我不知道。"志遠看起來完全沒有主意，"清雅，你幫幫我。"
我冷笑一聲："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當初做這些事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志遠突然跪在了我面前，"但是清雅，我們是夫妻啊，我不能失去你。"
看著他跪在地上的樣子，我心里五味雜陳。
三十年的婚姻，三十年的信任，原來都是假的。
但是不管怎樣，我們確實還是夫妻，而且在法律上，我們的財產是共同財產。陳浩然的出現(xiàn)，對我來說同樣是威脅。
"站起來。"我冷聲說道，"跪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志遠慢慢站起身，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我可以幫你處理這件事，但是你要答應我?guī)讉€條件。"
"什么條件你盡管說，我都答應。"
"第一，以后不許再瞞著我任何事情。第二，這件事解決后，我們需要重新審視我們的婚姻關系。第三，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的財產都要重新梳理。"
志遠連連點頭："好，我都答應。"
我走到辦公桌前，拿出一個筆記本，開始記錄要點。
"現(xiàn)在我們需要分析陳浩然的真實意圖。他不是簡單的認親，也不是單純的敲詐，而是一場有預謀的復仇。"
"復仇？"
"想想看，他母親因為你的拋棄而自殺，他從小就知道這件事。這二十五年來，他一直在恨著你。"我分析道，"現(xiàn)在他長大了，有能力報復了，所以才會出現(xiàn)。"
志遠的臉色更加蒼白："那他想要怎么報復我？"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毀掉你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我看著他，"你的公司，你的財產，還有......"
"還有什么？"
"還有你的婚姻。"我平靜地說道，"他很可能想要拆散我們。"
志遠震驚地看著我："他敢？"
"為什么不敢？在他看來，是你和我的婚姻毀了他母親的一生。"我合上筆記本，"所以他不會滿足于金錢補償，他要的是徹底的報復。"
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陳太太，很抱歉這么晚打擾您。"陳浩然的聲音傳來，"我想到了一件事忘記告訴您。"
"什么事？"
"我在整理我母親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陳浩然頓了頓，"一些照片，一些錄音，還有一些文件。"
我的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什么樣的照片和錄音？"
"都是關于陳志遠先生的。我母親在生前保留了很多證據(jù)，證明她和陳志遠先生的關系，以及......"陳浩然停頓了一下，"以及陳志遠先生是如何拋棄我們母子的。"
志遠的臉色變得死灰。
"你想要怎樣？"我直接問道。
"我想這些證據(jù)如果公布出去，對陳志遠先生的名聲和事業(yè)都會有很大影響吧。"陳浩然的聲音里帶著威脅，"尤其是在建筑行業(yè)，名聲是很重要的。"
我閉上眼睛。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嚴重。
"陳浩然，我們明天談。"
"好的，那就明天下午三點。"陳浩然似乎很滿意現(xiàn)在的局面，"對了，陳太太，您是律師，應該知道私生子的繼承權是受法律保護的吧？"
"我知道。"
"那就好。明天見。"
電話掛斷后，房間里陷入了死寂。
我看著志遠，這個我以為了解了三十年的男人，現(xiàn)在看起來是那么陌生。
"志遠，現(xiàn)在我最后問你一次，你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志遠沉默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沒有了。"
"好。"我站起身，"那我們明天就見識一下這個陳浩然到底想要什么。"
"清雅......"志遠拉住我的手，"你會離開我嗎？"
我看著他焦慮的眼神，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要看明天的情況。"我抽回手，"志遠，你要明白，信任一旦破碎，就很難再修復。"
說完，我向書房外走去。
"清雅，你去哪里？"
"我去客房睡。"我頭也不回地說道，"今晚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走到客房門口，我回頭看了一眼書房。志遠還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抱頭，像一個失敗的男人。
三十年的婚姻，就這樣被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給攪得天翻地覆。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望著天花板，思考著明天要如何應對。
作為律師，我處理過無數(shù)復雜的案子，但這一次不同，因為我不是局外人，我是當事人。
而且是一個被蒙在鼓里三十年的當事人。
我拿起手機，搜索了一下蘇婉茹的信息。網上確實有她的死亡記錄，1975年生，1999年10月因抑郁癥自殺身亡。
還有一些關于她的報道，說她是一個優(yōu)秀的鋼琴教師，死時只有二十四歲，留下一個八個月大的兒子。
我看著這些冰冷的文字，想象著那個年輕女人絕望的心情。
不管志遠犯了什么錯，蘇婉茹都是無辜的。她不應該因為一場婚外情而失去生命。
而那個孩子，陳浩然，從小就失去了母親，又有一個不承認他的父親。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有理由恨志遠。
但是，他的仇恨不應該牽涉到我。
我關掉手機，強迫自己睡覺。明天將是艱難的一天，我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但是整整一夜，我都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