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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入王府·暗流初涌(四位王妃的首次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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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象征著新起點(diǎn)的王府門檻,撲面而來的并非鄭世安想象中的解脫,而是更加濃郁、幾乎凝成實(shí)質(zhì)的喜慶氛圍和……無數(shù)道落在身上的目光。王府內(nèi)部早已布置得如同紅色的海洋,處處懸掛著巨大的紅綢宮燈,回廊下、庭院中,擺滿了怒放的菊花和名貴的金桂,馥郁的香氣混合著香燭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仆役們穿著嶄新的青色或紅色服飾,垂手肅立在道路兩旁,如同訓(xùn)練有素的木偶。他們低眉順眼,不敢直視新入府的王妃們,但那無聲的恭敬中,卻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窺探感。

鄭世安牽著四條紅綢,感覺自己像是馬戲團(tuán)里牽著四頭珍奇異獸的馴獸師(當(dāng)然,這個(gè)想法他打死也不敢說出來)。他努力挺直腰板,試圖維持親王的威儀,但沉重的冕冠和繁瑣的袞服讓他行動頗為不便,尤其是還要小心翼翼地注意腳下,生怕踩到后面王妃們的裙擺或者自己把自己絆倒。

“王爺,這邊請?!?內(nèi)侍總管高德勝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臉上帶著萬年不變的恭謹(jǐn)笑容,低聲指引著方向。他微微側(cè)身,示意鄭世安走向通往王府正殿“承恩殿”的寬闊甬道。

承恩殿,是王府舉行重大典禮和接見重要賓客的地方。今日,這里便是拜堂成親的場所。殿門大開,里面早已布置妥當(dāng)。巨大的雙喜字貼在正中的紫檀木屏風(fēng)上,屏風(fēng)前設(shè)著香案,供奉著天地牌位和鄭國皇室的祖宗牌位。香案兩旁,巨大的龍鳳紅燭熊熊燃燒,散發(fā)出溫暖的光芒。殿內(nèi)侍立著禮部、宗正寺的官員以及王府的重要屬官,個(gè)個(gè)神情肅穆。

按照禮制,新郎新娘需在殿前行拜天地、拜高堂(皇帝皇后牌位)、夫妻對拜之禮。然而,鄭世安的父母早已不在,高堂之位便由皇帝鄭世民和皇后的牌位代替。

鄭世安在殿前站定,看著那象征著至高皇權(quán)的牌位,心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大哥……為了自己,真是煞費(fèi)苦心,連“高堂”都安排得如此周全。他定了定神,按照禮官的唱喏,開始行禮。

“一拜天地——!”

鄭世安轉(zhuǎn)身,朝著殿外天空的方向,深深一揖。他身后的四位王妃,在各自喜娘的攙扶和低聲提醒下,也動作整齊地盈盈下拜。動作雖因蓋頭遮掩而看不清面容,但那份端莊的儀態(tài),卻是無可挑剔。

“二拜高堂——!”

五人轉(zhuǎn)身,對著香案上供奉的帝后牌位,再次深深下拜。鄭世安拜得格外虔誠,心中默念:大哥,嫂子,弟弟我……這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不對,是娶進(jìn)來了……唉,反正就是這么回事吧!您二位在天有靈,保佑弟弟我……平平安安,別被這四位大佬給拆了就行!

“夫妻對拜——!”

這一拜,場面就有些……微妙了。

鄭世安一個(gè)人站在前面,需要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身后四位并排站立的王妃行禮。他笨拙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四團(tuán)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紅蓋頭,一時(shí)有些眼花,不知該對著誰先拜。

禮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gè)前所未有的難題,經(jīng)驗(yàn)豐富如他也卡殼了一瞬,才趕緊補(bǔ)救道:“安親王殿下,請與王妃們……共拜!”

鄭世安松了口氣,趕緊對著四位王妃的方向,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微微躬身。動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怕冕冠上的玉珠甩出去砸到人。

四位王妃在喜娘的提示下,也齊齊向著鄭世安的方向,屈膝還禮。動作依舊標(biāo)準(zhǔn),但蓋頭之下,心思各異。

徐玉霞:終于……正式成為他的妻子了。這一步,總算是邁出了。她心中更多的是塵埃落定的踏實(shí)感。

墨玉:夫妻對拜?真是諷刺。她心中毫無波瀾,如同完成一個(gè)既定程序,溫婉的儀態(tài)下,是冰冷的算計(jì)。

白玲玉:拜就拜唄!趕緊結(jié)束吧!這蓋頭悶死了!脖子也快斷了!她只盼著儀式快點(diǎn)結(jié)束,好讓她摘下這沉重的負(fù)擔(dān)。

思妤:眾生皆苦,紅塵結(jié)緣,亦是因果。她平靜地行禮,心中默念道經(jīng),超然物外。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禮官最后一聲高亢的唱喏,這場盛大而略顯詭異的拜堂儀式終于結(jié)束。殿內(nèi)外爆發(fā)出如潮的恭賀之聲。

鄭世安只覺得后背都濕透了,比跟大哥“斗智斗勇”還累!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在高德勝的引領(lǐng)下,牽著那四條象征性的紅綢,帶著他的四位新王妃,離開了氣氛莊重得令人窒息的承恩殿,向著王府后宅深處,那屬于他的“寢殿”方向走去。

后宅·華堂初入各顯心思

王府后宅占地廣闊,亭臺樓閣,假山池沼,移步換景,無不彰顯著親王府邸的尊貴與氣派。然而此刻,新入府的四位王妃顯然無心欣賞景致。

穿過一道道垂花門,繞過回廊,終于來到了一處名為“棲梧院”的巨大院落前。這便是鄭世安的寢殿所在。院門口早有管事嬤嬤和侍女們垂手恭候。

“王爺,王妃娘娘們,請?!?高德勝在院門外停下腳步,躬身道,“新房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請王爺與王妃們稍事休息,待前庭喜宴結(jié)束,再行合巹之禮?!?/p>

鄭世安看著眼前這掛著紅綢、貼著喜字、燈火通明的巨大院落,又看看身后四位蒙著蓋頭、沉默不語的王妃,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這……這就到洞房了?四個(gè)!一起?!開什么玩笑!他還沒準(zhǔn)備好啊!

然而,不等他開口,高德勝已經(jīng)非?!百N心”地繼續(xù)道:“按陛下旨意和王府規(guī)制,四位王妃娘娘的居所也已安排妥當(dāng)。徐王妃居?xùn)|跨院‘漱玉軒’,墨王妃居西跨院‘聽雪閣’,白王妃居南跨院‘演武堂’,思王妃居北跨院‘清心齋’。一應(yīng)侍女仆婦皆已配備齊全,娘娘們可先行前往更衣歇息?!?/p>

鄭世安聞言,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分開!太好了!終于可以分開了!他差點(diǎn)喜極而泣!

“好!好!高總管安排得甚好!” 鄭世安連忙點(diǎn)頭,生怕對方反悔,“王妃們一路辛苦,是該先歇息!快!快帶王妃們?nèi)ジ髯缘脑鹤?!?/p>

四位王妃在喜娘的攙扶下,微微屈膝行禮(動作整齊劃一,如同排練過)。

“臣妾告退?!?四道或沉靜、或溫婉、或清脆、或空靈的聲音同時(shí)響起,雖然隔著蓋頭,但那不同的聲線特質(zhì)已然顯露。

徐玉霞在青鸞和喜娘的引導(dǎo)下,率先轉(zhuǎn)身,步履沉穩(wěn)地向著東跨院的方向走去。紅色的嫁衣在燈火下拖曳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她心中思忖:漱玉軒……名字倒雅致。伯父的安排,看來是穩(wěn)居?xùn)|位,距離主殿最近。

墨玉緊隨其后,蓮步輕移,走向西跨院聽雪閣。裙裾擺動間,仿佛帶著江南煙雨的氣息。聽雪閣……位置稍偏,但也清靜。正合她意,便于行事。

白玲玉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喜娘的小聲提醒下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南跨院演武堂?!把菸涮??這名字我喜歡!”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里帶著一絲雀躍,顯然對這個(gè)安排非常滿意。

思妤最后離開,在坤道和喜娘的陪同下,步履從容地走向最幽靜的北跨院清心齋。清心齋……道法自然,清心寡欲,倒是個(gè)適合修行的好去處。她心中澄明,無悲無喜。

看著四條“紅龍”終于分道揚(yáng)鑣,朝著不同的方向迤邐而去,鄭世安長長地、如釋重負(fù)地吁了一口氣,感覺整個(gè)世界都清凈了。他揉了揉被冕冠壓得發(fā)酸的脖子,對高德勝道:“高總管,本王也累了,先回寢殿歇會兒。前庭的宴席……你替本王多看著點(diǎn)?!?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gè)地方癱著,什么合巹禮,什么洞房花燭,都見鬼去吧!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是,王爺?!?高德勝躬身應(yīng)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位爺,果然還是那個(gè)怕麻煩的主兒。

棲梧院·正殿·“端水”的藝術(shù)與暗涌的試探

鄭世安幾乎是逃回自己那同樣布置得一片通紅、喜氣洋洋的寢殿正殿的。他一把扯下那沉重的冕冠丟給旁邊的內(nèi)侍,又迫不及待地想解開那勒得他喘不過氣的袞服玉帶。

“哎喲我的王爺!使不得!使不得??!” 貼身內(nèi)侍小順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撲上來阻止,“這身行頭可不能亂脫!待會兒還要去前庭露個(gè)面,給各位宗親勛貴敬酒呢!再說……再說晚上還有合巹禮……” 后面的話他沒敢說下去。

鄭世安哀嚎一聲,像條咸魚一樣癱在鋪著厚厚錦墊的紫檀木太師椅上,生無可戀:“還要去前庭?還要敬酒?還要合巹?殺了我吧……” 他只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比前世高考連考三天還累。

小順子和其他幾個(gè)內(nèi)侍忍著笑,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幫他整理有些凌亂的衣冠,又奉上溫度適宜的參茶。

鄭世安剛灌了一口參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殿外便傳來了內(nèi)侍的通傳聲:

“啟稟王爺,徐王妃娘娘派人送來參湯,為王爺解乏。”

“啟稟王爺,墨王妃娘娘遣人送來安神香囊,助王爺寧神靜氣?!?/p>

“啟稟王爺,白王妃娘娘命人送來……呃……一碟醬牛肉,說是怕王爺宴席上吃不飽……”

“啟稟王爺,思王妃娘娘派人送來清心茶方,言明按此方煎煮,可解疲乏?!?/p>

鄭世安:“……”

小順子等內(nèi)侍:“……”

看著魚貫而入的四撥侍女,各自捧著不同的東西恭敬地奉上,鄭世安端著參茶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看那盅熱氣騰騰、一看就燉了許久的參湯;看看那針腳細(xì)密、散發(fā)著清雅冷香的錦緞香囊;看看那油光發(fā)亮、香氣撲鼻的醬牛肉;再看看那寫在素箋上、字跡清逸飄灑的茶方……

一股寒意從鄭世安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來了!這么快就來了!傳說中的“宮斗”第一回合——爭寵獻(xiàn)殷勤!

這才剛進(jìn)各自的院子,連蓋頭都沒摘,衣服都沒換呢!這效率也太高了吧?!這哪里是關(guān)心他?這分明是赤果果的試探和下馬威??!看看誰更體貼!看看誰送的禮更能入他安親王的“法眼”!

鄭世安只覺得一個(gè)頭兩個(gè)大。他前世就是個(gè)沒談過戀愛的文科狗,哪里應(yīng)付過這種陣仗?四個(gè)女人一臺戲,這臺戲還沒開鑼,道具就先砸過來了!

收誰的?不收誰的?先收誰的?后收誰的?收了是不是代表偏愛?不收是不是代表不喜?這簡直是送命題??!

“王……王爺?” 小順子看著自家王爺臉色變幻不定,額角似乎有冷汗?jié)B出,小心翼翼地提醒,“您看……這些東西……”

鄭世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文科生的思維開始急速運(yùn)轉(zhuǎn):端水!必須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大哥說過,她們背后代表的是四股勢力,得罪誰都不好!而且……她們這么“積極”,萬一覺得被冷落了,以后給他穿小鞋怎么辦?想想就可怕!

“收!都收下!” 鄭世安當(dāng)機(jī)立斷,指著那些東西,“參湯……本王現(xiàn)在喝不下,先溫著。香囊……嗯,味道挺好,掛那邊帳子上吧。醬牛肉……正好本王有點(diǎn)餓了,小順子,拿雙筷子來!茶方……” 他拿起那張素箋,看著上面清逸的字跡,“好字!好方子!收起來,回頭讓廚房按方子煮!”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筷子,夾起一大塊醬牛肉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贊道:“嗯!這牛肉味道真不錯!夠勁道!白王妃有心了!” (先夸最實(shí)在的吃的,總沒錯吧?)

然后端起參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點(diǎn)頭:“徐王妃這參湯火候正好,味道醇厚,辛苦了。”(湯是心意,不能不喝。)

又拿起香囊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墨王妃這香囊香氣清雅,聞著就舒服,有勞了?!保ㄏ隳覓炱饋砭褪钦J(rèn)可。)

最后晃了晃茶方:“思王妃這茶方一看就高明,本王待會兒就試試?!保ǚ阶邮樟?,表示重視。)

一番操作下來,雨露均沾,面面俱到!鄭世安覺得自己簡直是端水大師轉(zhuǎn)世!他偷偷觀察著那四位送東西來的侍女的表情。徐玉霞的侍女(青鸞)和墨玉的侍女表情平靜,帶著得體的微笑。白玲玉的侍女則明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喜色。思妤派來的坤道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嗯,很好!第一關(guān),安全度過!鄭世安心中暗自得意。

合巹禮·修羅場初現(xiàn)

然而,鄭世安顯然高興得太早了。前庭的喜宴他如同受刑般露了個(gè)面,接受了一波又一波或真誠或虛偽的恭賀,被灌了幾杯不得不喝的酒水后,終于在高德勝的解圍下得以脫身。但真正的考驗(yàn)——合巹禮,才剛剛開始。

夜色漸深,王府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但喧囂已漸漸散去。

按照禮制,親王與王妃需行合巹之禮,共飲交杯酒,象征夫妻一體,同甘共苦。但……鄭世安有四位王妃!這禮該怎么行?

禮部和宗正寺的官員顯然被這個(gè)前所未有的難題折磨得夠嗆。最終,在皇帝的默許(或者說懶得管)下,他們想出了一個(gè)折中的辦法:在棲梧院正殿內(nèi),依次與四位王妃行禮!時(shí)間錯開!

于是,鄭世安的洞房花燭夜,就變成了如同趕場子般的“合巹四連擊”!

首先被請來的是居?xùn)|跨院漱玉軒的徐玉霞。她已換下繁重的嫁衣,穿著一身相對輕便但依舊端莊的大紅常服,卸去了鳳冠,只簪著幾支簡單的珠釵,洗去了鉛華,露出原本沉靜秀美的容顏。燭光下,她眉目如畫,氣質(zhì)溫婉,只是眼神在看向鄭世安時(sh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和探尋。

合巹禮的流程相對簡單。兩人在鋪著紅布的香案前跪坐,由喜娘將一只剖開的匏瓜(苦葫蘆)盛滿酒,分別遞給新郎新娘。

“匏苦酒甘,喻夫婦同甘共苦也?!?喜娘念著吉祥話。

鄭世安和徐玉霞各執(zhí)一半匏瓜,手臂相交,將酒飲下。酒是上好的御酒,并不辛辣,但鄭世安卻覺得喉嚨有些發(fā)緊。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徐玉霞,看著她沉靜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動再次浮現(xiàn)。徐玉霞的目光也停留在他臉上,似乎在尋找著什么,帶著一絲困惑和……期待?

禮畢,徐玉霞在青鸞的攙扶下起身,對著鄭世安盈盈一禮,聲音輕柔:“臣妾告退?!?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才轉(zhuǎn)身離去。

鄭世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悵然若失,那杯合巹酒的味道似乎還在舌尖縈繞。

第二位是西跨院聽雪閣的墨玉。她同樣換上了輕便的紅色常服,卸去鳳冠,只松松挽了個(gè)髻,斜插一支白玉簪。洗盡鉛華的她,容顏更是清麗絕倫,燭光下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她蓮步輕移,走到鄭世安面前,微微屈膝行禮,姿態(tài)優(yōu)雅得無可挑剔,臉上帶著溫婉得體的淺笑:“王爺?!?/p>

然而,當(dāng)兩人手臂相交,共飲合巹酒時(shí),鄭世安卻敏銳地捕捉到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疏離與審視。那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夫君,更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或者……一枚棋子?尤其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冷冽幽香再次飄來,讓鄭世安心頭微微一凜。這位江南才女,美則美矣,但總感覺……隔著點(diǎn)什么?

墨玉飲完酒,同樣行禮告退,笑容依舊溫婉,轉(zhuǎn)身的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留戀。

第三位是南跨院演武堂的白玲玉。她的出場方式就“豪邁”多了。穿著一身同樣是大紅但明顯裁剪更利落、方便活動的勁裝改良款常服!頭發(fā)也簡單地束在腦后,用紅綢帶扎了個(gè)馬尾。臉上未施粉黛,卻洋溢著健康的紅暈和勃勃的英氣。她一進(jìn)來,整個(gè)大殿似乎都亮堂了幾分。

“王爺!” 她聲音清脆,抱了抱拳(動作到一半似乎想起嬤嬤的叮囑,趕緊改成屈膝禮,動作略顯生硬),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合巹禮時(shí),她動作干脆利落,端起匏瓜酒,豪爽地一飲而盡,還咂了咂嘴:“好酒!夠勁!” 那架勢,不像是在喝交杯酒,倒像是在軍營里跟兄弟們干杯!

鄭世安被她這架勢弄得哭笑不得,但也覺得輕松不少。這位將門虎女,雖然莽撞了點(diǎn),但至少……真實(shí)?不裝?喝完酒,白玲玉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鄭世安的肩膀(拍得鄭世安一個(gè)趔趄):“王爺,以后王府的安全就包在我身上了!誰敢來搗亂,看我不揍得他滿地找牙!” 說完,也不等鄭世安反應(yīng),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行了個(gè)禮,“臣妾告退!” 轉(zhuǎn)身就走,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活力的弧線。

鄭世安揉著被拍得生疼的肩膀,看著那火紅的背影風(fēng)一樣消失,嘴角抽了抽。安全?他有點(diǎn)擔(dān)心以后王府的家具和屋頂……

最后一位是北跨院清心齋的思妤。她的到來,仿佛給這滿是喜氣的殿內(nèi)帶來了一縷山間的清風(fēng)。她換上了一身素凈的絳色道袍式常服,寬袍大袖,沒有任何刺繡裝飾,只衣襟和袖口繡著銀色的云紋。長發(fā)用那根桃木簪松松綰起,素面朝天。她的美,是那種不染塵埃的清麗,如同雪山頂上的蓮花,只可遠(yuǎn)觀。

她步履從容地走進(jìn)來,對著鄭世安稽首為禮(標(biāo)準(zhǔn)的道家禮儀):“王爺?!?聲音空靈澄澈。

合巹禮時(shí),她的動作舒緩而富有韻律,帶著一種獨(dú)特的道韻。手臂相交,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鄭世安的手腕。那指尖微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神安寧的力量。當(dāng)她飲下那杯合巹酒時(shí),鄭世安甚至覺得那普通的御酒都仿佛帶上了一絲清冽的甘泉味道。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極其淡泊、令人心曠神怡的草木清香,讓鄭世安連日來的疲憊和緊張,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舒緩。

思妤飲完酒,再次稽首,清澈的目光平靜地看了鄭世安一眼。那眼神通透無比,仿佛能看穿人心,卻又沒有絲毫侵略性。鄭世安被這目光看得心頭一跳,莫名地有些心虛,仿佛自己所有的“咸魚”心思都被對方洞悉了。

“貧道告退?!?她用的是道門的自稱,聲音依舊平靜無波,轉(zhuǎn)身離去,寬大的道袍拂過光潔的地面,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當(dāng)思妤的身影也消失在殿門外,偌大的棲梧院正殿終于只剩下鄭世安一個(gè)人(和小順子等內(nèi)侍)。他長長地、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如同打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役,渾身脫力地癱倒在太師椅上,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四個(gè)!四種風(fēng)格!四種完全不同的“洞房花燭”體驗(yàn)!

徐玉霞的沉靜讓他悸動,墨玉的美麗與疏離讓他警惕,白玲玉的活力與莽撞讓他哭笑不得,思妤的寧靜與通透讓他心慌……這哪里是娶老婆?這分明是集齊了四種不同屬性的終極挑戰(zhàn)副本!

“王爺,您看……今晚……您歇在哪兒?” 小順子看著自家王爺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忍著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出了這個(gè)終極難題。按照規(guī)定,新婚之夜,親王需擇一王妃居處歇息,這代表著某種程度上的“首夜權(quán)”和偏愛。

鄭世安一個(gè)激靈坐直了身體,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

歇在哪兒?!開什么玩笑!現(xiàn)在去誰那里都是送命題!去了東院,西院會怎么想?去了南院,北院會不會覺得被輕視?去了北院……他總覺得那位道門王妃的眼神能把他看穿!而且……他還沒做好跟任何一個(gè)“大佬”單獨(dú)相處的心理準(zhǔn)備啊!萬一說錯話做錯事,小命不保怎么辦?

“歇……歇什么歇!” 鄭世安猛地站起來,語無倫次,“本王……本王今日操勞過度,身心俱疲!需要靜養(yǎng)!需要絕對的靜養(yǎng)!對!就是靜養(yǎng)!任何人不得打擾!”

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殿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最后指著那張鋪著大紅鴛鴦錦被的、象征著洞房的巨大拔步床,斬釘截鐵地命令道:“本王今晚就睡這兒!哪兒也不去!你們都給本王守好了!沒有本王的命令,一只蚊子也不許放進(jìn)來!特別是……特別是王妃們!” 他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最后一句。

小順子和其他內(nèi)侍面面相覷,臉上表情精彩紛呈。新婚之夜,王爺把四位如花似玉的新王妃都晾在一邊,自己獨(dú)守空房(正殿)?這……這傳出去像話嗎?

“王爺,這……這于禮不合啊……” 小順子硬著頭皮勸道。

“禮?!” 鄭世安瞪著眼睛,“本王現(xiàn)在就是最大的禮!本王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這是太醫(yī)說的!誰不服讓他去找太醫(yī)!找陛下也行!” 他祭出了“受驚”這塊萬能擋箭牌。

看著自家王爺那副“誰敢讓我去洞房我就跟誰拼命”的架勢,小順子等人只能無奈地應(yīng)下:“是……是,王爺?!?/p>

于是,鄭世安的新婚之夜,就在棲梧院空曠的正殿里,獨(dú)自一人,抱著錦被,在巨大的拔步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更鼓聲,提心吊膽地度過。他滿腦子都是四位王妃那或沉靜、或溫婉、或明艷、或清冷的容顏,以及她們背后所代表的復(fù)雜勢力,只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四院·暗流初涌

而此刻,王府四角的四座精致院落里,燭火也未熄滅。

東跨院·漱玉軒:

徐玉霞坐在窗邊,并未歇息。她已換下常服,只穿著素色的寢衣。青鸞在一旁小心地整理著今日收到的賞賜和嫁妝單子。

“小姐,王爺……今夜歇在正殿了?!鼻帑[低聲道,語氣帶著一絲擔(dān)憂。

徐玉霞望著窗外棲梧院的方向,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她臉上看不出失望,反而有一絲了然和……心疼?他似乎……真的很不安。她摩挲著手腕上那只不起眼的、卻與她一同穿越而來的廉價(jià)電子表表帶(被巧妙地改成了手鐲樣式),眼神愈發(fā)堅(jiān)定。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只要在他身邊,總能找到機(jī)會確認(rèn),總能……護(hù)他周全。

西跨院·聽雪閣:

墨玉獨(dú)自坐在妝臺前,銅鏡中映出她卸去所有偽裝后,那張依舊絕美卻冰冷如霜的臉。她指尖把玩著那枚小小的黑色玉牌,眼神幽深。

侍女輕聲回報(bào)了王爺獨(dú)宿正殿的消息。

墨玉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驚弓之鳥?廢物?看來傳言非虛。如此心性,更容易掌控。只是……其他三人,尤其是那個(gè)徐玉霞和思妤,絕非易與之輩。她需要更耐心,更謹(jǐn)慎。第一步,便是要在這王府中,建立起屬于自己的眼線和……立足之地。

南跨院·演武堂:

白玲玉早已把那身別扭的常服扒了,換上了自己舒服的棉布勁裝,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鋪著厚厚地毯的地上,對著面前小幾上一大盤醬牛肉大快朵頤。旁邊還放著一壺酒。

“什么?王爺自己睡正殿了?” 聽到侍女的回報(bào),她嘴里塞著牛肉,含糊不清地問,隨即無所謂地?cái)[擺手,“睡就睡唄!正好!省得麻煩!我還想好好研究一下這王府的防衛(wèi)圖呢!聽說后花園假山那塊地形挺復(fù)雜,明天得去看看!” 她眼中閃爍著“破案”的興奮光芒,顯然已經(jīng)把什么新婚之夜拋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看來,任務(wù)可比那個(gè)慫包王爺重要多了!

北跨院·清心齋:

思妤并未就寢。她盤膝坐在臨窗的蒲團(tuán)上,對著窗外皎潔的明月靜坐調(diào)息。室內(nèi)一燈如豆,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

坤道悄聲告知了王爺?shù)膭酉颉?/p>

思妤緩緩睜開雙眼,清澈的眸子里映著月光,無悲無喜。她只是微微頷首,表示知曉。紅塵紛擾,人心浮動。那位安親王靈魂中的驚悸與迷茫,遠(yuǎn)比她預(yù)想的更深。還有那四位王妃……徐氏沉靜中帶著執(zhí)著,墨氏溫婉下藏著機(jī)鋒,白氏活力里裹著莽撞。這王府的氣場,果然復(fù)雜。她重新閉上雙眼,氣息悠長。守心如一,靜觀其變。這便是她的道。

夜色深沉,安親王府的紅綢在月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這座剛剛迎來女主人的華麗府邸,在表面的喜慶平靜之下,四股無形的暗流,已然在各自的角落悄然涌動、試探、交匯。四位身份不凡、心思各異的王妃,如同四顆投入水面的石子,注定將在這潭看似平靜的池水中,激起層層漣漪,最終演變成滔天巨浪。

而這一切的中心——那位只想當(dāng)條咸魚的安親王鄭世安,對此還一無所知。他正抱著被子,在正殿的大床上,做著被四個(gè)大佬老婆輪流追殺的噩夢,睡得極其不安穩(wěn)。


更新時(shí)間:2025-08-19 08: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