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大婚日·十里紅妝（盛大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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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jiān)的老監(jiān)正幾乎翻爛了萬年歷，掐斷了數(shù)把胡須，終于在皇帝陛下那“要快”的死命令和“辦不好提頭來見”的森然目光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fù)穸艘粋€“天赦賜福、紫氣東來”的黃道吉日——就在圣旨下達(dá)后的第十日。
時間緊，任務(wù)重。然而，在皇帝內(nèi)帑如同開閘洪水般的銀錢支持下，在禮部、宗正寺、內(nèi)務(wù)府三衙門的傾巢出動、日夜不休的瘋狂運轉(zhuǎn)下，一場足以載入鄭國史冊的、前所未有的親王四妃同娶大典，竟被硬生生地“趕”了出來！
整個洛京城，提前三日便進入了狂歡般的慶典氛圍。
朱雀大街，這條貫穿洛京南北、直通皇城承天門的御道，早已被清水潑街，黃土墊道，打掃得纖塵不染。街道兩旁，每隔十步便懸掛起巨大的紅綢宮燈，燈下垂著明黃色的流蘇穗子。象征著喜慶和皇家威嚴(yán)的紅毯，從皇城門口一直鋪到了位于城東、剛剛修繕一新的安親王府大門前！
王府本身更是煥然一新。朱漆大門上鑲嵌著碗口大的鎏金銅釘，新掛上的“安親王府”鎏金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門前一對巨大的漢白玉石獅，威風(fēng)凜凜。高聳的院墻內(nèi)，飛檐斗拱，琉璃瓦在秋日晴空下閃爍著金碧輝煌的光芒。府內(nèi)更是張燈結(jié)彩，處處披紅掛綠，奇花異草點綴其間，仆役們穿著嶄新的衣裳，腳步匆匆卻井然有序地進行著最后的布置。
吉日·卯時·四府同妝
天還未亮透，洛京城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四座煊赫的府邸內(nèi)，已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宰相府·靜心齋：
徐玉霞端坐于巨大的菱花銅鏡前。鏡中人，鳳冠霞帔，嫁衣如火。
那嫁衣用的是最頂級的云錦，以金線、彩線繡著百鳥朝鳳、花開富貴的繁復(fù)圖案，在燭光下流光溢彩，華美得令人窒息。沉重的赤金點翠嵌寶鳳冠壓在發(fā)髻上，垂下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動，映襯著她沉靜如水的容顏。
青鸞和幾位宮中派來的資深嬤嬤小心翼翼地為她做著最后的修飾。敷粉，描眉，點唇……妝容精致而端莊，完美地襯托出她大家閨秀的雍容氣度。
“小姐……不，王妃娘娘，您真美?！鼻帑[看著鏡中盛裝的人兒，眼中帶著驚艷和不舍的淚光。
徐玉霞看著鏡中的自己，那身象征著身份與束縛的華服，并未讓她感到多少喜悅。她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嫁衣袖口那繁復(fù)的金線刺繡，感受著那冰涼的觸感。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銅鏡，穿透了相府的高墻，落在了那座陌生的安親王府。世安……我來了。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屬于宰相府嫡女、安親王妃的沉靜微笑。
江南墨府（洛京別院）：
墨玉所居的院落同樣忙碌。她的嫁衣是江南最頂尖的繡娘耗費數(shù)月心血趕制而成，顏色是更為柔和的緋紅，以蘇繡技法繡著精致的蝶戀花、喜鵲登梅圖案，針腳細(xì)密如發(fā)，栩栩如生，盡顯江南的婉約與精致。鳳冠也相對輕巧些，以珍珠、翡翠點綴，更符合她清麗的氣質(zhì)。
她安靜地坐著，任由嬤嬤們?yōu)樗釆y。銅鏡中映出一張絕美的容顏，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朱唇一點，面若桃花。妝容將她本就出色的五官勾勒得更加完美無瑕，溫婉動人，足以讓任何男子心醉神迷。
然而，她眼底深處，卻是一片沉寂的冰湖。嬤嬤們贊嘆著她容顏絕世，說著吉祥話。她只是微微頷首，唇角掛著溫婉得體的淺笑，回應(yīng)著。指尖，卻在寬大的嫁衣袖中，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個冰冷堅硬、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玉牌——那是魔教緊急聯(lián)絡(luò)的信物。墨千機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必要時刻……” 一絲極其隱晦的冷意，在她溫婉的笑容下悄然劃過。
燕州白府（洛京驛館）：
白玲玉的院子里則熱鬧得多，甚至有些……雞飛狗跳。
“哎呀！輕點輕點！這頭發(fā)都快被你們薅掉了！” 白玲玉齜牙咧嘴地坐在鏡子前，幾個宮中嬤嬤和她的貼身侍女正滿頭大汗地試圖將她那一頭濃密烏亮、常年束成馬尾的長發(fā)，綰成符合王妃身份的復(fù)雜發(fā)髻。那些沉甸甸的金釵步搖插上去，她只覺得脖子都要斷了！
“郡主娘娘！您忍忍！這發(fā)髻必須得緊實，不然待會兒戴上鳳冠會掉的！” 嬤嬤急得不行。
“這嫁衣也太啰嗦了！層層疊疊的！走路都邁不開腿！還有這袖子，這么寬大，怎么打架……呃，我是說，怎么活動嘛！” 白玲玉扯著身上那身同樣華美無比、繡著麒麟祥云圖案的茜紅色嫁衣，一臉嫌棄。這身行頭好看是好看，但對她來說簡直是束縛行動的刑具！
鳳冠被捧了上來，同樣是赤金點翠，鑲嵌著碩大的紅寶石，華貴非凡。
“我的娘誒！這么重！這戴一天脖子不得折了？” 白玲玉看著那分量十足的鳳冠，小臉皺成了苦瓜。
“呸呸呸！郡主娘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嬤嬤嚇得連忙打斷她。
好不容易折騰完，看著鏡中那個被珠光寶氣、綾羅綢緞包裹著、顯得既陌生又明艷照人的自己，白玲玉別扭地扭了扭脖子，小聲嘀咕：“這……這也太夸張了吧？跟唱大戲似的……” 隨即她又握了握拳頭，給自己打氣，“算了！為了任務(wù)！忍了！等本姑娘揪出幕后黑手，立了大功，看誰還敢讓我戴這么重的東西！”
道門清微觀（洛京道宮別院）：
思妤的居所則是最為清靜的一處。她的嫁衣并非常見的正紅，而是一種極為內(nèi)斂、接近暗紅的絳色。樣式也極為簡潔，摒棄了所有繁復(fù)的刺繡和裝飾，僅在領(lǐng)口、袖口以銀線繡著細(xì)密的云紋，透著一股道法自然的清雅與出塵。鳳冠也極其素雅，主體是銀絲編織，點綴著幾顆溫潤的珍珠和未經(jīng)雕琢的天然玉石，與她清冷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
為她梳妝的嬤嬤顯然也得了特別的囑咐，妝容極其清淡，只略施薄粉，點染朱唇，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她原本清麗脫俗的容顏和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
思妤安靜地坐著，如同入定。銅鏡中映出她的身影，嫁衣加身，卻仿佛并未沾染半分紅塵俗氣。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平靜，如同山間古潭，倒映著燭光，不起波瀾。對她而言，這身華服，不過是踏入紅塵道場時，披上的一件必要的外衣罷了。她感受著衣料的觸感，如同感受山風(fēng)拂過道袍。嬤嬤的梳妝，如同晨間的灑掃。一切，皆是修行。
吉時·辰時·十里紅妝動洛京
辰時初刻（約早上七點），吉時已到！
洛京城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幾乎同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喜慶鞭炮聲！緊接著，是嘹亮歡快的嗩吶鑼鼓之聲！迎親的隊伍，出發(fā)了！
四支規(guī)模宏大、規(guī)格極高的皇家迎親儀仗，如同四條披紅掛彩的巨龍，從各自的府邸（別院、驛館、道宮）緩緩駛出，匯入早已被紅毯和宮燈裝點得如同夢幻般的洛京主道！
徐府方向：
儀仗以象征皇家的明黃旗幟為先導(dǎo)，緊隨其后是八對提爐焚香的宮娥，香氣氤氳。接著是十六對執(zhí)金瓜、鉞斧、朝天鐙的皇家侍衛(wèi)，盔甲鮮明，氣勢威嚴(yán)。再后是八抬的鎏金垂珠大轎！轎身通體朱紅，以金箔描繪龍鳳呈祥圖案，四角垂著明黃色的流蘇，由十六名身著紅袍的精壯轎夫穩(wěn)穩(wěn)抬起。轎簾緊閉，隱約可見里面端坐的倩影。轎子前后，是捧著各種象征吉祥如意器物（玉如意、寶瓶、妝匣等）的宮女太監(jiān)，浩浩蕩蕩，不下百人。更有徐府陪嫁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嫁妝隊伍緊隨其后！紫檀木的家具、成箱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在陽光下閃耀著令人炫目的光芒！引路的禮官高聲唱著禮單，每唱一樣，都引來圍觀百姓陣陣驚嘆！
墨府方向：
儀仗同樣規(guī)格極高，但風(fēng)格更顯江南的精致風(fēng)雅。旗幟是緋紅底繡金鳳。前導(dǎo)是手持花籃、沿途拋灑花瓣的秀麗少女。侍衛(wèi)的儀仗武器也相對輕巧些。那八抬大轎雖也是朱紅鎏金，但轎簾上繡著精美的蝶戀花蘇繡，轎頂四角懸掛著精巧的玉鈴，隨著轎身移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如同江南的絲竹。陪嫁的嫁妝雖不像徐府那般顯赫張揚，但那一箱箱包裝考究的頂級絲綢、茶葉、瓷器、古籍善本，無不彰顯著江南清貴墨氏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財力。
白府方向：
儀仗一出場，便帶著一股北地特有的豪邁氣息！旗幟是鮮艷的茜紅色，繡著咆哮的麒麟！前導(dǎo)是八對騎著高頭大馬、身著亮銀盔甲的燕州精騎！馬脖子上系著紅綢，騎士們腰挎彎刀，神情肅穆，氣勢迫人！緊隨其后是十六名身材魁梧、手持巨型紅漆木鼓的鼓手，擂動的鼓點如同戰(zhàn)場上的沖鋒號，震得地面都在微微發(fā)顫！那八抬大轎也顯得格外厚實穩(wěn)固，轎簾上繡著威猛的麒麟祥云圖案。陪嫁的嫁妝更是別具一格！除了常規(guī)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更有成捆的上等皮毛、鋒利的寶刀寶劍、甚至還有幾匹神駿非凡、披著紅綢的北地戰(zhàn)馬！引得圍觀人群，尤其是那些熱血青年，發(fā)出陣陣喝彩！
道宮方向：
儀仗則顯得最為獨特。旗幟是素雅的月白色，繡著銀色的太極八卦圖案。前導(dǎo)是八名手持拂塵、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神情肅穆，步履沉穩(wěn)。沒有喧鬧的鑼鼓，只有清越悠揚的道樂（玉磬、竹笛、古琴）相伴。侍衛(wèi)也換成了氣質(zhì)更為內(nèi)斂的道宮護法。那八抬大轎顏色是沉靜的絳紅，轎簾上僅以銀線繡著云紋，轎頂懸掛著古樸的銅鈴，鈴聲空靈悠遠(yuǎn)。陪嫁的嫁妝更是與眾不同：多是各種珍稀藥材、道家典籍、玉器法器、以及一些罕見的天然奇石、靈植盆栽，散發(fā)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道韻，與世俗的富貴截然不同，別有一番清雅脫俗的意境。
四支迎親隊伍，四條風(fēng)格迥異的“紅龍”，在無數(shù)禁軍的開道和護衛(wèi)下，沿著鋪滿紅毯的朱雀大街，緩緩向著同一個目的地——安親王府進發(fā)！
整個洛京城徹底沸騰了！
萬人空巷，人山人海！街道兩旁的酒樓茶館、商鋪民居的窗口、甚至屋頂上，都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歡呼聲、驚嘆聲、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卷全城！
“天爺！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頭一回見這么氣派的場面！”
“快看！那是宰相府的嫁妝！我的乖乖，那紫檀木的拔步床，夠買半條街了吧？”
“江南墨家的轎子真好看！那鈴聲，聽著就舒坦！”
“白家不愧是將軍府！連陪嫁都有戰(zhàn)馬！太威風(fēng)了！”
“道門那位王妃的嫁妝好特別，那些藥材看著就不凡！”
“嘖嘖嘖，安親王殿下真是好福氣??！一次娶四位天仙似的王妃！”
“是啊，就是不知道那位殿下身子骨……咳咳……”
“噓！慎言！不要命了！忘了前幾日朝堂上……”
十里紅妝，鋪滿長街！
皇家威儀，煊赫無雙！
四美同歸，震動洛京！
這場注定載入史冊的盛大婚禮，在秋日高遠(yuǎn)的晴空下，在無數(shù)或艷羨、或驚嘆、或敬畏的目光中，一步步推向高潮。
吉時·巳時·王府迎親
當(dāng)四支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在無數(shù)禁軍和禮部官員的調(diào)度下，如同百川歸海般，分毫不差地匯聚到安親王府門前那巨大的廣場時，整個場面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壯觀頂點！
四座八抬的鎏金垂珠大轎，在各自龐大儀仗的簇?fù)硐?，如同四顆璀璨的明珠，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王府那朱漆鎏金、敞開的大門之前。轎簾低垂，無聲地等待著。
王府門前，早已是人頭攢動。禮部、宗正寺的官員，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總管，王府的屬官、仆役……數(shù)百人穿著嶄新的吉服，垂手肅立，鴉雀無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燭氣息和一種令人屏息的莊重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府大門之內(nèi)。
不多時，身著親王袞服、頭戴七旒冕冠的鄭世安，在一眾內(nèi)侍的簇?fù)硐?，緩步走了出來?/p>
今日的鄭世安，被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嬤嬤從頭到腳、由內(nèi)而外地“武裝”了起來。大紅的親王蟒袍用金線繡著四爪金龍，莊重華貴，襯得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多了幾分精神（主要是粉底的作用）。七旒冕冠垂下的玉珠輕輕晃動，遮擋了他部分視線，也讓他那因為緊張和疲憊而顯得有些呆滯的眼神不那么明顯。他努力挺直腰板，試圖擺出親王的威儀，但那略顯僵硬的步伐和微微發(fā)顫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慫。
看著王府門前廣場上那四條“紅龍”和四頂華麗得刺眼的大轎，感受著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無數(shù)目光，鄭世安只覺得一陣陣眩暈。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擦擦額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卻被身邊眼疾手快的內(nèi)侍總管高德勝用眼神制止了。
“王爺，吉時已到，該迎王妃們下轎了?！备叩聞俚吐曁嵝?，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恭謹(jǐn)笑容。
鄭世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那萬馬奔騰般的吐槽欲望（“四個！真的要一次娶四個！救命??！”）。他按照之前被嬤嬤們強行灌輸?shù)牧鞒蹋诙Y官的唱喏聲中，一步步走下臺階。
首先來到宰相府徐家的轎前。禮官高唱：“請安親王殿下，迎徐王妃下轎——”
鄭世安按照指示，象征性地用腳尖輕輕踢了踢轎門（動作輕得像是怕踩死螞蟻）。這是“下馬威”的古老習(xí)俗，表示夫權(quán)的威嚴(yán)。然而他這軟綿綿的一腳，與其說是下馬威，不如說是……撓癢癢。
轎簾被隨行的喜娘掀開。一只戴著赤金鑲紅寶石戒指、白皙纖秀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搭在了早已等候在旁的喜娘手臂上。緊接著，鳳冠霞帔、蓋著大紅銷金蓋頭的徐玉霞，在喜娘和青鸞的攙扶下，儀態(tài)萬方地邁出了轎門。
雖然蓋頭遮面，但僅從那優(yōu)雅從容的姿態(tài)，沉靜內(nèi)斂的氣場，便足以讓人感受到這位宰相府貴女的不凡。鄭世安看著那身披大紅嫁衣的身影，心中莫名地悸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東西被輕輕觸動。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旁邊的禮官立刻將一條中間結(jié)著大紅同心花的紅綢喜帶塞到他手中，另一端則遞給了徐玉霞。
指尖隔著紅綢傳來一絲微涼而穩(wěn)定的觸感。鄭世安微微一怔。這感覺……似乎并不令人討厭？
接著是江南墨家的轎子。同樣輕踢轎門（依舊毫無力度）。轎簾掀開，一只戴著翡翠玉鐲、柔若無骨的手伸出。墨玉在喜娘攙扶下盈盈走出。她的身姿更加纖柔婀娜，行走間，嫁衣上的蝶戀花刺繡仿佛要活過來，步履輕盈得如同踩在云端，帶著一種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溫婉韻味。當(dāng)她接過紅綢另一端時，鄭世安只覺得一股淡淡的、極其好聞的冷冽幽香飄入鼻端，讓他有些昏沉的腦袋為之一清。他忍不住多看了那蓋著蓋頭的身影兩眼。
第三個是燕州白家的轎子。這一次，鄭世安剛抬起腳，還沒碰到轎門，轎簾“唰”地一下就被從里面掀開了！一只戴著鹿皮護腕、骨節(jié)分明、充滿力量感的手直接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旁邊喜娘的手臂！力道之大，讓那喜娘都踉蹌了一下！
“哎呀！” 喜娘驚呼一聲。
只見一身茜紅嫁衣、同樣蓋著蓋頭的白玲玉，幾乎是“跳”下了轎子！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股子颯爽勁兒。那沉重的鳳冠在她頭上晃了晃，流蘇一陣亂響。她似乎也意識到動作太大，趕緊穩(wěn)了穩(wěn)身形，但那股子不同于其他王妃的活力（或者說莽撞），已經(jīng)顯露無疑。當(dāng)鄭世安將紅綢遞過去時，她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接過紅綢時那干脆利落、甚至帶著點迫不及待的力道。鄭世安嘴角抽了抽，這位……果然是將門虎女！這以后王府的房頂，還保得住嗎？
最后是道宮方向的轎子。鄭世安幾乎是挪過去的。輕輕踢轎門。轎簾掀開，一只素白如玉、未戴任何飾物的手伸出，指尖圓潤，透著一種溫潤的涼意。思妤在一位道裝打扮的坤道攙扶下，緩緩走出。她的步伐最為平穩(wěn)，如同丈量過一般，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絳色的嫁衣在陽光下流淌著內(nèi)斂的光澤，銀線云紋若隱若現(xiàn)。當(dāng)她接過紅綢時，鄭世安甚至感覺不到多少重量，仿佛那紅綢另一端系著的是一片云。一股極其淡泊、令人心神寧靜的草木清香縈繞開來。鄭世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連日來的緊張和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不少。這位道門王妃……好像有點東西？
終于，四條象征著姻緣的紅綢喜帶，一端緊緊握在鄭世安手中，另一端，分別牽著他四位風(fēng)格迥異、來歷不凡的新王妃。
“吉時到——！新人入府——！”
禮官拖長了調(diào)子的高亢唱喏，如同發(fā)令槍響。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皇家樂隊的恢宏禮樂聲中，安親王鄭世安，牽著他那四位蒙著蓋頭的新王妃，如同牽著一串華麗而沉重的“糖葫蘆”，邁著有些同手同腳的步伐，在禮官和內(nèi)侍的引導(dǎo)下，一步步踏過了安親王府那高高的朱漆門檻。
大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與窺探。
王府內(nèi)，是另一片張燈結(jié)彩的世界，是即將屬于他們的、未知的新生活。
而屬于四位王妃的、無聲的第一次交鋒，也在這紅綢牽引、蓋頭遮掩之下，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