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妖塔。
當段譽被粗暴地推進那扇沉重得如同山岳、遍布著暗紅色銹跡的青銅巨門時,這三個字如同冰錐,狠狠鑿進了他的意識。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來自遠古巨獸咽喉深處的摩擦聲,巨門在他身后轟然閉合,最后一絲天光被徹底吞噬。
絕對的黑暗,夾雜著濃得化不開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那不是普通的霉味,而是更深沉、更粘稠的東西——像千年古墓深處密封的棺槨被驟然撬開,又像是無數(shù)生靈在絕望中腐爛、沉淀了無數(shù)歲月的怨念,凝結(jié)成的實質(zhì)般的污穢??諝獬林氐萌缤y,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著冰冷的淤泥,帶著鐵銹般的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血肉堆積的甜膩。
段譽被巨大的慣性摜倒在地,冰冷粗糙的地面瞬間擦破了他的手掌和膝蓋。他蜷縮著,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喘息都讓那股腐朽的惡臭更深地鉆進肺腑。北冥神功強行吞噬鐘靈內(nèi)力帶來的狂暴力量仍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在經(jīng)脈中穿刺,與掌心血印的灼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撕裂靈魂的酷刑。鐘靈臨死前空洞的眼神、木婉清剖腹取玉的冰冷決絕、還有段正淳那聲痛徹心扉的“親女”嘶吼……這些畫面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瘋狂攪動。
“呃…”他痛苦地呻吟著,掙扎著想撐起身體。
就在他抬起頭的瞬間,借著身后青銅巨門縫隙里透入的最后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光線,他看到了墻壁。
那并非普通的石壁。
幽暗的光線下,塔壁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仿佛活物般的暗紅色。那材質(zhì)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凝固血液,表面布滿了扭曲盤結(jié)的脈絡(luò),如同無數(shù)干癟的血管。而在這令人作嘔的底色之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刻滿了……圖畫。
段譽的瞳孔驟然放大,呼吸瞬間停滯。
那不是壁畫。
那是春宮圖。
數(shù)量多到令人頭皮發(fā)麻,覆蓋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塔壁,一直延伸到上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畫面中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他!段譽!
或身著龍袍,或披著袈裟,或錦衣華服,或粗布麻衣……姿態(tài)各異,神情卻驚人的相似——帶著一種近乎妖異的、沉淪于情欲漩渦的迷醉與瘋狂。而他身下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卻都有著窈窕的身姿,或婉轉(zhuǎn)承歡,或痛苦掙扎,或癡纏索求。那些交媾的姿態(tài)被描繪得極其露骨、纖毫畢現(xiàn),充滿了原始而暴戾的沖擊力。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最讓段譽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是,在這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中,他自己的形象——那些“段譽”們——無一例外,身體都發(fā)生了可怕的異變!有的手臂上覆蓋著細密的鱗片,在女子光滑的肌膚上留下道道血痕;有的口中伸出尖銳的獠牙,深深刺入女子的頸項;有的指尖變得漆黑銳利如刀,在女子雪白的胸脯上刻畫出扭曲的花紋;更有的,背后竟生出了類似昆蟲的、半透明的膜翅,在交合中瘋狂扇動……
妖僧!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段譽混亂的腦海!他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這些壁畫……是在預(yù)言?還是在記錄?記錄他前世的……罪孽?!
“嘔……”強烈的惡心感翻涌上來,段譽猛地趴在地上,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卻空空如也,只吐出幾口酸澀的膽汁。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粘膩冰冷地貼在身上。
“嘖嘖嘖……”
一個蒼老、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朽木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這死寂的塔底響起,帶著濃重的戲謔和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每一代的‘六脈妖種’,初入此地,都是這般不堪的模樣。”
段譽悚然一驚,如同受驚的野獸般猛地彈起,循聲望去。
在塔壁一處更為濃重的陰影里,蜷縮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那是一個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頭,裹在一件看不出原本顏色、破敗不堪的袍子里。他頭發(fā)稀疏花白,如同枯草般糾結(jié)在一起,臉上布滿了深刻的、如同刀刻斧鑿般的皺紋,渾濁的眼珠深深凹陷在眼窩里,此刻正幽幽地閃爍著兩點微弱的、非人的綠光,像墓穴中的磷火,靜靜地“盯”著段譽。
“誰?!”段譽厲聲喝問,聲音卻因恐懼而微微發(fā)顫。他本能地后退一步,背脊抵在冰冷粘膩的塔壁上,那感覺如同靠上了腐爛的尸骸。
“守塔人?!崩先诉珠_干癟的嘴唇,露出幾顆焦黃的殘牙,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笑聲,“一個…看著你們段氏皇族,一代又一代‘妖僧’誕生、沉淪、最后被鎖死在這里的…老東西?!?/p>
“妖僧?六脈妖種?你在胡說什么?!”段譽心中的恐懼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壁畫上那些異變的“自己”形象再次沖擊著他的理智。
“胡說?”守塔人渾濁的綠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看看你周圍吧,可憐的小家伙。這鎖妖塔,鎖的就是你們段氏皇族血脈里流淌的孽!是詛咒!是宿命!”
他枯瘦如雞爪的手指顫巍巍地抬起,指向那些遍布塔壁的、令人作嘔的春宮圖。
“段氏一脈,得天獨厚,以‘六脈神劍’稱雄于世。可這蓋世神功,本就是采陰補陽、竊取女子元陰精魄的邪道!修煉越深,妖性越重!”守塔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狂熱,“每代必有‘妖種’覺醒!覺醒者,必為皇族嫡系血脈!覺醒之日,便是宿命開啟之時!需尋得九名命格相克、魂魄契合的絕陰女子,以‘六脈妖法’將其元陰盡數(shù)采補吸納,方能壓制妖性,功參造化,護佑大理國運昌??!否則……”
守塔人猛地向前探身,那張枯槁的臉幾乎要貼到段譽的臉上,渾濁的綠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妖性反噬,血脈枯竭,國運崩塌!你,段譽!就是這一代的‘六脈妖種’!那曼陀山莊的王語嫣,那被剖腹的鐘靈,還有你注定要找到的其他七個女子…她們就是你的‘鼎爐’!你的‘藥’!是你段氏皇族延續(xù)的基石!”
段譽如遭五雷轟頂!守塔人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靈魂上!六脈神劍是邪功?采陰補陽?鼎爐?王語嫣和鐘靈的死…竟然是為了滿足這骯臟的宿命?!為了所謂的國運?!
“不!不可能!”段譽嘶聲怒吼,金色的眼眸因極致的憤怒和抗拒而瘋狂閃爍,“一派胡言!我大理段氏光明磊落,豈會行此禽獸之事?!你到底是什么妖物?!”
“光明磊落?”守塔人發(fā)出一連串刺耳的、如同夜梟啼哭般的狂笑,“哈哈哈…看看這塔壁!看看你的先祖?zhèn)兪侨绾巍饷骼诼洹叵碛盟麄兊摹t’!看看他們妖化的模樣!這就是真相!鮮血淋漓、骯臟透頂?shù)恼嫦?!你爹段正淳…你以為他為何如此憤怒?因為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維護段氏皇族這用無數(shù)女子尸骨堆砌起來的、搖搖欲墜的國運罷了!”
段譽渾身冰冷,守塔人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父親…知道?他知道鐘靈是我的…親女?他知道這所謂的宿命?!
巨大的荒謬感、被欺騙的憤怒、還有深不見底的恐懼,幾乎要將段譽徹底撕裂。他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潰的邊緣。
就在此時——
“吱吱!”
一聲極其輕微的、熟悉的獸類嘶鳴,毫無征兆地從塔底更深邃的黑暗中傳來。
段譽和守塔人同時一僵。
一道小小的灰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里竄出,輕盈地落在段譽腳邊不遠處的地面上。它小小的身體微微弓著,細長的尾巴不安地甩動,那雙曾經(jīng)冰冷殘忍的獸瞳,此刻卻閃爍著一種極其復(fù)雜的光芒——有依戀,有恐懼,還有一種深沉的悲哀。
是那只咬死了王語嫣的閃電貂!
“孽畜!還敢現(xiàn)身!”守塔人渾濁的眼中綠芒暴漲,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一股陰寒的勁風就要拍出。
然而,異變陡生!
那閃電貂的身體猛地劇烈顫抖起來!它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不似貂鳴的尖銳嘶叫!小小的身軀如同吹氣般開始膨脹、扭曲!灰色的皮毛下,骨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爆響,肌肉瘋狂地蠕動、拉伸!
段譽驚駭?shù)氐纱罅私鹕难劬?,下意識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塔壁上。
在守塔人驚愕的目光和段譽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那小小的閃電貂,就在這幽暗死寂的鎖妖塔底層,開始了恐怖而詭異的蛻變!
皮毛如同被無形的手撕扯,片片剝落,露出底下迅速生長的、光潔細膩的人類肌膚!四肢拉長變形,化為修長的肢體!小小的頭顱扭曲拉伸,黑亮的獸瞳融化,重新凝聚成一雙屬于人類的、含淚的美眸!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
一個活生生的、不著寸縷的女子,蜷縮在段譽面前冰冷的地面上!她肌膚勝雪,身段玲瓏,帶著一種成熟婦人的豐腴風韻。濕漉漉的黑發(fā)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那雙含淚的美眸抬起,望向段譽,里面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委屈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甘…甘寶寶?!”段譽失聲驚呼,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完全變調(diào)!萬劫谷谷主夫人?鐘靈的娘?!她…她竟然是那只閃電貂所化?!
甘寶寶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說話,嘴唇翕動,卻只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嗚咽。她下意識地用手臂環(huán)抱住自己赤裸的身體,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種母性的本能,落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就在這一刻——
“哇——?。?!”
一聲清晰無比、帶著新生命特有穿透力、卻在此刻顯得無比驚悚詭異的嬰兒啼哭聲,再次毫無預(yù)兆地、極其突兀地從甘寶寶那平坦光滑的小腹深處傳了出來!
那聲音在死寂的塔底回蕩,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魔性!
段譽和守塔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妖孽!妖孽??!”守塔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甘寶寶隆然作響的腹部。
段譽則如墜冰窟,渾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又是嬰兒啼哭!鐘靈是這樣,甘寶寶也是這樣!這到底是什么?!她們腹中……究竟孕育著什么怪物?!
轟隆隆——!
鎖妖塔厚重無比的青銅巨門方向,猛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有萬鈞巨力在狠狠撞擊!整個塔身都劇烈地搖晃起來,灰塵和細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段正淳!給本王滾出來!交出逆子段譽!”一個狂暴如雷霆、充滿了滔天怒意和凜然殺機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青銅巨門,如同實質(zhì)的音波,狠狠灌入塔內(nèi)!
是段正淳!他竟然率眾攻入了鎖妖塔?!
守塔人臉色劇變,渾濁的綠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他怎么敢?!鎖妖塔禁地……”
話音未落!
轟——?。?!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那扇沉重如山岳的青銅巨門,竟然被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從外面硬生生轟開!扭曲變形的巨大門板如同炮彈般向內(nèi)飛射,重重砸在塔壁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刺眼的天光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氣和肅殺之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入塔底!
段正淳一身玄青蟒袍,手持那桿染血的判官筆,周身罡氣澎湃,如同戰(zhàn)神般當先踏入!他身后,是大理段氏精銳的皇族侍衛(wèi)和天龍寺的高僧,人人臉色凝重,殺氣騰騰!
段正淳鷹隼般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蜷縮在塔壁陰影下的段譽,以及他身邊那個赤身裸體、小腹詭異鳴響的甘寶寶!當他看清甘寶寶的面容時,瞳孔猛地一縮,顯然也認出了她。
“逆子!你…你竟連甘夫人都…”段正淳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那桿判官筆上幽光暴漲,直指段譽,“還有這些…這些妖女!統(tǒng)統(tǒng)該殺!”
他的目光掃過塔底,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遍布塔壁的、令人作嘔的春宮圖,臉色變得更加鐵青難看。
然而,就在段正淳殺意沸騰,準備下令格殺之際——
異變再起!
蜷縮在地上的甘寶寶,突然抬起頭!她那雙含淚的美眸中,所有的哀傷、委屈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瘋狂到極致的決絕!
不止是她!
塔底深處,那些原本如同背景般沉寂在黑暗中的、另外四個手腕帶有鳶尾花刺青的黑衣女子(劫囚車時剩下的四人),此刻也如同收到了無聲的號令,齊齊向前一步!
嗤啦!嗤啦!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接連響起,在這死寂的塔底顯得格外刺耳!
在段正淳、眾侍衛(wèi)、天龍寺高僧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甘寶寶,還有那四名黑衣女子,同時猛地撕開了自己的衣襟!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獻祭般的瘋狂!
雪白的肌膚暴露在涌入的天光下。
而在這五具或豐腴或纖細的身體上,在她們心臟稍下、靠近胸骨的位置,赫然都烙印著一個圖案!
那圖案,殷紅如血,線條妖異扭曲,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散發(fā)著與段譽掌心一模一樣的灼熱邪異氣息——
一朵盛開的、滴血的鳶尾花!
與段譽掌心的血色胎記,形狀、大小、乃至那妖異的氣息,都如出一轍!
“啊?!”段正淳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愕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身后的侍衛(wèi)和高僧們更是發(fā)出一片無法抑制的倒吸冷氣聲!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驚悚詭異的一幕徹底震住了!
五朵血色鳶尾花,如同五只來自地獄的妖眼,在幽暗的塔底無聲地“凝視”著闖入者,也“凝視”著渾身冰冷、金色眼眸劇烈閃爍的段譽!
就在這時!
那冰冷、僵硬、沒有絲毫人類情感的機械聲音,如同索命的符咒,再次在段譽混亂的意識核心炸響:
【檢測到關(guān)鍵情節(jié)人物‘甘寶寶’觸發(fā)‘血引共鳴’!】
【情節(jié)節(jié)點:‘父戮親女’完成度100%,能量汲取過度!】
【宿主段譽精神閾值瀕臨崩潰,妖性即將失控!】
【啟動強制修正程序第二階段:‘血親獻祭’!】
【執(zhí)行指令:誅殺‘血引’甘寶寶!立即執(zhí)行!】
“不——!”段譽在意識里發(fā)出絕望的嘶吼,試圖抗拒這冰冷的指令。
然而,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背叛了他!
一股冰冷、強大、完全不屬于他的意志,如同無形的鋼纜,瞬間接管了他身體的控制權(quán)!他的大腦發(fā)出指令,但四肢百骸卻如同提線木偶,被那股意志強行操控!
段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那只因為吸收了鐘靈內(nèi)力而隱隱透出金芒、指甲變得銳利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帶著一種機械般的精準和冷酷,猛地抬了起來!
五指如鉤,指尖金芒吞吐,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地抓向蜷縮在地、腹部兀自發(fā)出詭異啼鳴的甘寶寶那雪白脆弱的脖頸!
“呃…段郎…不要…”甘寶寶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那雙含淚的美眸中充滿了哀求和解脫交織的復(fù)雜情緒,她沒有躲閃,只是定定地看著段譽那雙完全被金色冰冷火焰占據(jù)的眼眸。
噗嗤!
銳利的指尖毫無阻礙地刺穿了甘寶寶柔嫩的脖頸肌膚,深深嵌入!溫熱的血液瞬間噴涌而出!
段譽的“手”沒有絲毫停頓,猛地收緊!力量之大,甚至能聽到頸骨在恐怖指力下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嗬…嗬…”甘寶寶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迅速渙散。那詭異的小腹鳴響,在脖頸被扼住的瞬間,陡然變成了更加尖銳、更加急促的啼哭!仿佛她腹中的“東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在瘋狂地掙扎、尖叫!
段譽金色的眼眸冰冷如萬載玄冰,倒映著甘寶寶迅速失去生氣的臉龐,沒有任何波瀾。他的“手”持續(xù)發(fā)力,感受著生命在他指間飛速流逝的冰冷觸感。
終于,那急促的啼哭聲戛然而止。
甘寶寶的身體徹底軟了下去,停止了抽搐。
段譽“松開”手,甘寶寶如同破敗的玩偶般癱倒在地,脖頸處留下五個深可見骨的血洞,汩汩地冒著鮮血。她那雙曾經(jīng)美麗的眼睛,空洞地圓睜著,直勾勾地望著鎖妖塔上方無盡的黑暗。
段譽的身體恢復(fù)了控制權(quán),那股冰冷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無盡的空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金色的眼眸劇烈地閃爍著,巨大的痛苦和弒殺血親的罪惡感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看著自己染滿甘寶寶鮮血的右手,那銳利的指甲上,鮮血正緩緩滴落。
就在這時。
甘寶寶那微微隆起、此刻因死亡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腹部,突然……動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種內(nèi)部的鳴響,而是……實實在在的、從外部可見的、如同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猛烈地頂撞!
噗!
一聲輕響。
甘寶寶腹部的衣裙被頂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緊接著,一個小小的、沾滿了粘稠羊水和血污的東西,從那破口處……擠了出來!
那是一個嬰兒的頭顱!
皮膚皺巴巴的,沾滿污穢,眼睛緊閉著。
然而,當段譽的目光觸及那張皺巴巴的小臉時——
轟!?。?/p>
他的大腦仿佛被九天驚雷劈中!一片空白!
那張臉……那五官的輪廓……雖然稚嫩,雖然扭曲,雖然沾滿血污……
但段譽至死也不會認錯!
那是……王語嫣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