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濃得化不開的黑!
不是夜色,是粘稠的、帶著血腥和腐臭的墨汁,灌滿了整條狹窄的甬道。
墻壁濕漉漉的,摸上去滑膩膩的,像是糊了一層凝固的血脂。
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霉味、尿臊味,還有一種...肉放久了生蛆的甜腥惡臭。
楊孤鴻像條影子,貼在冰冷的石壁上。他赤著上身,新生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澤,底下琉璃骨上暗紅與銀白的紋路若隱若現(xiàn)。
丹田處,星辰熔爐虛影緩緩旋轉(zhuǎn),爐壁上那道暗紅火焰紋路微微發(fā)燙,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稀薄卻駁雜的靈氣,也警惕地排斥著那股令人作嘔的邪氣。
“操...這鬼地方...”他喉嚨里滾出低啞的氣音。
“耗子!有耗子!”前面拐角傳來一聲驚叫,帶著變態(tài)的恐懼。
“耗你娘!那是油渣!快走!誤了時辰,隊長扒了你的皮!”另一個粗嘎的聲音不耐煩地罵道。
腳步聲和鐵鏈拖地的嘩啦聲由遠及近。
楊孤鴻眼神一凝,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兩個穿著破爛皮甲、提著昏黃油燈的看守,罵罵咧咧地押著一個佝僂的身影走過來。油燈昏黃的光勉強撕開一小片黑暗,照出那佝僂身影脖子上沉重的鐵枷,還有枷下那張枯槁絕望、布滿污垢的臉。
“快點!磨蹭什么!等著喂‘燈油’嗎?”后面的看守一腳踹在囚犯腿上!
“?。 鼻舴铬咱劦沟?,鐵枷砸在石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媽的!找死!”看守罵著,舉起手里的短鞭就要抽!
就在鞭子揚起的剎那!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他們頭頂?shù)氖陉幱袄锘洌?/p>
快!
快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
噗!噗!
兩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熟透的西瓜被戳破的悶響!
兩個看守的身體猛地一僵!
揚鞭的手停在半空。
他們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想回頭,脖子卻像銹死的門軸,只艱難地轉(zhuǎn)動了一點點弧度。
借著昏黃的油燈光,他們看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各多了一個碗口大的、前后透亮的焦黑窟窿!窟窿邊緣的皮肉和骨頭,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琉璃狀,還冒著絲絲青煙!沒有血!傷口在瞬間被恐怖的高溫碳化封死!
撲通!撲通!
兩具尸體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油燈滾落一旁,火苗跳動了幾下,頑強地沒熄滅。
那囚犯嚇得渾身篩糠,屎尿齊流,癱在地上抖成一團。
楊孤鴻看都沒看他,彎腰撿起油燈?;椟S的光映著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新生的皮膚在油燈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只有那雙眼睛,深得像兩口寒潭。
“黑獄...最底層...怎么走?”他聲音不高,卻像冰碴子砸在石頭上。
囚犯哆嗦著,牙齒磕得咯咯響,手指顫抖著指向甬道深處:“往...往死路走...最...最黑的地方...有...有口白骨井...跳...跳下去...”
“白骨井?”楊孤鴻眉頭微皺。
“是...是...”囚犯哭嚎著,“那...那是化人爐的...的煙囪...底下...就是...油鍋地獄...”
楊孤鴻沒再問。他提起油燈,邁過地上的尸體,朝著囚犯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越往里走,甬道越窄,空氣越污濁。墻壁上開始出現(xiàn)一些詭異的壁畫,畫著扭曲的人形在油鍋里掙扎,在刀山上哀嚎。腳下的地面也變得粘稠濕滑,踩上去發(fā)出噗嘰噗嘰的聲音,像是踩在厚厚的血泥里。
惡臭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油脂燃燒的焦糊味。
“站??!”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一隊七八個看守,堵在甬道盡頭。為首的是個臉上帶疤的壯漢,手里拎著一把鬼頭刀,眼神兇狠。
“哪來的耗子?敢闖黑獄死路?”疤臉隊長瞇著眼,打量著楊孤鴻赤著的上身和那身詭異的玉色皮膚,“喲?細皮嫩肉的?新來的‘油渣’?自己送上門了?”
“油渣?”楊孤鴻停下腳步,油燈昏黃的光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
“嘿嘿,就是煉人油燈的料!”旁邊一個瘦猴似的看守淫笑著,“隊長,這小子皮相不錯,煉出的燈油肯定亮!說不定還能孝敬給上面的大人點個長明燈...”
“聒噪?!睏罟馒櫷鲁鰞蓚€字。
“你說什么?!”疤臉隊長臉色一沉!
楊孤鴻沒理他,目光越過這群看守,看向他們身后。甬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向下傾斜的洞口。洞口邊緣,密密麻麻地鑲嵌著慘白的骨頭!有人骨,也有獸骨!洞口深處,隱隱傳來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和凄厲的、非人的慘嚎!濃烈的焦臭和血腥味,正是從那里涌出來的!
“白骨井...”楊孤鴻低語。
“找死!”疤臉隊長被無視,勃然大怒!“剁了他!扔下去煉油!”
“殺!”七八個看守嚎叫著撲了上來!鬼頭刀、鐵鏈、狼牙棒,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下!
楊孤鴻動了!
不是躲!是迎著刀光沖了上去!
丹田熔爐虛影猛地一震!爐壁上那道暗紅火焰紋路瞬間亮起!
呼——!
一股灼熱的氣浪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fā)!
他右拳緊握!琉璃骨上暗紅與銀白的紋路瘋狂閃爍!整條手臂瞬間被一層暗紅色的、粘稠如巖漿的火焰包裹!火焰中,點點銀星閃爍跳躍!
“滾!”
一聲低吼!
燃燒的右拳,毫無花哨地,一拳轟出!
目標不是人!是空氣!
轟——?。?!
拳鋒前方的空氣,被狂暴的力量和高溫瞬間擠壓、點燃!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暗紅色夾雜銀星的火焰沖擊波!呈扇形,狠狠撞向撲來的看守!
“什么鬼東西?!”疤臉隊長瞳孔驟縮!
噗!噗!噗!
沖在最前面的三個看守,連慘叫都沒發(fā)出,身體就像被燒紅的鐵錘砸中的爛西瓜!瞬間爆開!焦黑的碎肉和骨渣混合著燃燒的火焰,四散飛濺!
后面的看守被這恐怖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怪...怪物啊!”
“跑!快跑!”
晚了!
楊孤鴻身影如鬼魅般切入人群!燃燒的右拳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片暗紅火浪!
砰!一個看守的腦袋被砸進胸腔!
嗤啦!另一個被攔腰撕成兩截,斷口處瞬間碳化!
疤臉隊長肝膽俱裂!他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想往白骨井方向跑!
楊孤鴻一步踏出,后發(fā)先至!燃燒的右手五指箕張,如同燒紅的鐵鉗,狠狠扣住他的后頸!
“啊——!”疤臉隊長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嚎!皮肉瞬間焦糊!
“白芷...在哪?”楊孤鴻的聲音冰冷,帶著灼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
“白...白先生...在...在底下...油...油鍋...”疤臉隊長疼得語無倫次,“魂...魂燈...快...快滅了...”
“魂燈?”楊孤鴻眼中寒芒爆射!
他五指猛地發(fā)力!
咔嚓!
疤臉隊長的頸骨被硬生生捏碎!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下來!
楊孤鴻隨手將尸體扔開,像扔掉一袋垃圾。
他抬頭,看向那口鑲嵌著森森白骨、冒著滾滾黑煙和焦臭的深井。
井底深處,那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和凄厲的慘嚎,如同地獄的喪鐘。
“白先生...”他喉嚨里滾出沙啞的音節(ji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下一刻!
他縱身一躍!
像一顆燃燒的隕石,義無反顧地,砸向那口吞噬了無數(shù)生命的——白骨井!
呼——!
風聲在耳邊尖嘯!
濃烈的焦臭和血腥味像兩只大手,死死扼住楊孤鴻的喉嚨!
他身體急速下墜!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只有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慘白骨頭,在油燈昏黃的光暈里一閃而過,像無數(shù)張開的、嘲笑的嘴!
咕嘟咕嘟...
噗嗤噗嗤...
凄厲的、非人的慘嚎!
生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帶著滾燙的熱浪和令人作嘔的油脂焦糊味,狠狠撞進他的感官!
砰!
雙腳重重砸在粘稠濕滑的地面!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他膝蓋發(fā)麻!
油燈脫手飛出,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噗通一聲掉進前面一片翻滾的、粘稠的暗紅色液體里!火苗掙扎了一下,瞬間被吞沒!
但就在這瞬間的光亮中!
楊孤鴻看清了!
地獄!
真正的油鍋地獄!
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巖窟!中央是一個幾乎占據(jù)整個空間的、沸騰翻滾的暗紅色油池!油池表面,粘稠的油脂翻滾著巨大的氣泡,每一個氣泡炸開,都噴濺出滾燙的油星和刺鼻的黑煙!油池邊緣,矗立著十幾根粗大的、燒得通紅的青銅柱!柱子上,用燒紅的鐵鏈鎖著一個個赤身裸體、瘦骨嶙峋的人影!
滋滋滋——!
肉體接觸燒紅銅柱的瞬間,白煙升騰!焦糊味彌漫!撕心裂肺的慘嚎此起彼伏!
更恐怖的是油池中央!那里懸著幾盞巨大的、用人頭骨做燈罩的油燈!燈芯赫然是燃燒的人骨!幽綠的火焰跳躍著,映照出油池里沉沉浮浮的、被炸得焦黑蜷縮的尸體!
“白...先生...”楊孤鴻瞳孔驟縮!目光死死鎖定油池邊緣一根銅柱!
柱子上,一個單薄的身影被鐵鏈緊緊捆縛!長發(fā)散亂,遮住了臉,但身上那件早已破爛不堪、卻依舊能看出原本素白色的道袍,像烙印一樣刻進楊孤鴻眼里!
是白芷!
她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燒紅的鐵鏈深深勒進她瘦弱的肩膀和腰腹,皮肉焦黑翻卷!裸露的皮膚上布滿鞭痕和燙傷,新傷疊著舊傷,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媽的!哪來的耗子?!”一聲粗野的咆哮炸響!
幾個光著膀子、渾身油污的壯漢提著燒紅的鐵鉤和鞭子,從油池邊的陰影里沖了出來!為首一個獨眼龍,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手里拎著一把滴著熱油的鬼頭刀,眼神兇戾如野獸!
“敢闖油鍋獄?活膩歪了?!”獨眼龍獰笑著,鬼頭刀一指楊孤鴻,“正好!油渣不夠了!給老子拿下!剝皮點燈!”
“吼!”幾個壯漢嚎叫著撲上!燒紅的鐵鉤帶著灼熱的風聲,直戳楊孤鴻面門!鞭子毒蛇般卷向他雙腿!
“滾開!”楊孤鴻喉嚨里爆出低吼!丹田熔爐虛影瘋狂旋轉(zhuǎn)!爐壁上那道暗紅火焰紋路瞬間亮到極致!一股灼熱狂暴的氣息轟然爆發(fā)!
他根本不躲!迎著燒紅的鐵鉤,右拳猛地轟出!
拳頭表面,暗紅色的、粘稠如巖漿的火焰瞬間覆蓋!火焰中,點點銀星瘋狂跳躍!
鐺——?。?!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那燒紅的鐵鉤,竟被他一拳砸得彎曲變形!
持鉤的壯漢虎口崩裂,慘叫著倒退!
同時!
楊孤鴻左腿閃電般掃出!腿上同樣覆蓋著暗紅火焰!
啪嚓!
卷來的鞭子被硬生生踢斷!斷鞭帶著火焰倒卷回去,狠狠抽在另一個壯漢臉上!
“啊——!”那壯漢捂著臉慘嚎!臉上瞬間焦黑一片!
“點子硬!結(jié)陣!”獨眼龍臉色一變,厲聲大吼!
剩下的壯漢迅速散開,手中鐵鉤、鐵鏈揮舞,隱隱結(jié)成某種邪異的陣勢!一股陰冷污穢的氣息彌漫開來!
楊孤鴻卻看都沒看他們!
他血紅的眼睛,死死釘在銅柱上那道單薄的身影上!
“白先生...撐住...”他喉嚨里滾出沙啞的音節(jié),帶著刻骨的寒意。
他猛地踏前一步!
腳下粘稠的血泥被狂暴的力量炸開!
目標!直沖白芷所在的銅柱!
“攔住他!”獨眼龍鬼頭刀一揮!一道污穢的黑色刀芒劈頭斬落!
同時!幾根燒紅的鐵鏈如同毒蟒,從不同角度絞殺而來!封鎖了他所有閃避空間!
“找死!”楊孤鴻眼中戾氣暴漲!他不閃不避!
丹田熔爐虛影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轟鳴!
轟——!
一股更加狂暴的暗紅火焰洪流,從他全身毛孔噴涌而出!瞬間將他整個人包裹成一個燃燒的火人!
火焰不再是暗紅!而是夾雜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油污氣息!那是吞噬了地火毒漿和此地無盡怨念的邪火!
“吞——?。?!”
他嘶聲咆哮!雙臂張開!
呼——!
纏繞絞殺而來的燒紅鐵鏈,在觸碰到他身上邪火的瞬間,竟發(fā)出嗤嗤的消融聲!如同冰雪遇沸湯!迅速軟化、扭曲、熔斷!
那道污穢的黑色刀芒劈在火焰上,只激起一圈漣漪,便被邪火吞噬殆盡!
“什么?!”獨眼龍駭然失色!
楊孤鴻身影不停!頂著漫天熔化的鐵鏈和消散的刀芒,如同一顆燃燒的隕石,狠狠撞向銅柱!
“不——!”獨眼龍驚恐尖叫!
晚了!
楊孤鴻燃燒的雙手,狠狠抓住捆縛白芷的燒紅鐵鏈!
嗤——!??!
白煙沖天而起!刺鼻的焦糊味彌漫!
那燒紅的、足有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在他燃燒的邪火手掌下,竟如同蠟油般迅速軟化、熔斷!
嘩啦!
鐵鏈崩斷!
楊孤鴻一把將白芷軟倒的身體攬入懷中!
入手冰涼!輕得像一片羽毛!
他低頭。
白芷的臉蒼白如紙,嘴唇干裂發(fā)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只有眉心處,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冰藍色的魂火,還在頑強地跳動。
“魂燈...”楊孤鴻心臟猛地一抽!
“操!毀了魂燈!煉了他!”獨眼龍見白芷被救,徹底瘋狂!他猛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漆黑的骨哨,狠狠吹響!
嗚——!
凄厲刺耳的哨音瞬間傳遍整個油國地獄!
轟隆隆——!
油池中央,那幾盞燃燒著幽綠火焰的人頭骨燈,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綠光!燈芯處燃燒的人骨發(fā)出噼啪爆響!
咕嘟咕嘟!
整個油池像是被徹底激怒!暗紅色的油脂瘋狂翻滾!掀起滔天巨浪!無數(shù)焦黑的殘肢斷臂在油浪中沉??!
油池底部,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白骨堆砌而成的旋渦緩緩成型!旋渦中心,一股更加陰冷、污穢、充滿怨毒的氣息,如同蘇醒的遠古兇獸,緩緩升騰!
“白先生...的魂燈...”楊孤鴻看著懷中白芷眉心那點微弱搖曳的冰藍魂火,又抬頭看向油池中央那幾盞爆發(fā)出恐怖綠光的人頭骨燈。
他血紅的眼睛里,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焚盡一切的瘋狂!
“老子的熔爐...”他低頭,看著自己丹田位置,那瘋狂旋轉(zhuǎn)、爐壁暗紅紋路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熔爐虛影,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正好...餓了!”
“餓了——?。?!”
楊孤鴻的咆哮在油鍋地獄炸開!帶著焚盡八荒的瘋狂!
他猛地將昏迷的白芷往背上一甩!左手反扣住她冰涼的手腕,右手五指箕張,狠狠按向沸騰翻滾的油池!
丹田處,星辰熔爐虛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zhuǎn)!爐壁上那道暗紅火焰紋路爆發(fā)出刺目欲目的血光!整個熔爐虛影劇烈膨脹,爐口化作一個吞噬一切的恐怖旋渦!
“吞——!??!”
轟隆——!??!
整個油國地獄猛地一震!
沸騰的暗紅油池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滔天的油浪瞬間凝固!
下一刻!
嘩——?。。?/p>
無窮無盡的粘稠油脂、翻滾的焦黑殘肢、刺鼻的黑煙毒氣、還有油池中央那幾盞爆發(fā)出恐怖綠光的人頭骨燈...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蠻橫到不講理的吸力,硬生生扯離原地!化作一道污穢粘稠的暗紅洪流,朝著楊孤鴻掌心那個熔爐旋渦,瘋狂倒灌!
“不——?。?!”獨眼龍發(fā)出絕望的嘶吼!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掌控的油鍋地獄,像被戳破的水袋般迅速干癟!那幾盞人頭骨燈上的幽綠火焰瘋狂搖曳,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卻依舊抵擋不住那恐怖的吸力,燈芯處燃燒的人骨寸寸斷裂,連同燈油一起被卷入漩渦!
“怪物!他是怪物??!”剩下的壯漢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想跑!
晚了!
倒卷的油浪邊緣掃過他們!
嗤嗤嗤——!
如同熱湯潑雪!幾個壯漢連慘叫都沒發(fā)出,身體瞬間被暗紅洪流裹挾、消融!化作幾縷青煙,被熔爐吞噬!
咕嚕嚕...
熔爐虛影發(fā)出沉悶的、如同饕餮飽食般的轟鳴!爐壁劇烈震顫!那道暗紅火焰紋路瘋狂閃爍,顏色變得更深、更邪!一股狂暴、污穢、充滿怨毒的能量洪流,在熔爐內(nèi)瘋狂沖撞!
楊孤鴻渾身劇震!
皮膚瞬間變得赤紅!無數(shù)細密的血管在皮膚下暴凸、蠕動,像是有無數(shù)條毒蛇在皮下鉆行!新生的琉璃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紋再次浮現(xiàn),并且迅速蔓延!
“呃啊——!”他喉嚨里滾出痛苦的嘶吼!雙眼瞬間布滿血絲!那股被吞噬的、混雜著無數(shù)怨魂的邪火能量,正在他體內(nèi)瘋狂肆虐!焚燒經(jīng)脈!侵蝕神智!
背上的白芷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狂暴的能量沖擊,身體微微抽搐,眉心那點微弱的冰藍魂火劇烈搖曳,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給老子...鎮(zhèn)——?。?!”楊孤鴻目眥欲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齦崩裂,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他用盡全部意志,死死壓制著體內(nèi)翻騰的邪火!
熔爐虛影旋轉(zhuǎn)的速度稍稍減緩,爐壁上暗紅紋路的光芒也略微收斂。
但那股被強行壓縮的邪火能量,依舊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在他丹田內(nèi)瘋狂沖撞!
“走!”他嘶啞低吼,不再看那干涸見底、只剩一地焦黑骨渣的油池,背著白芷,轉(zhuǎn)身就朝著白骨井上方?jīng)_去!每一步踏出,地面都留下一個燃燒的焦黑腳?。?/p>
他必須離開!立刻!馬上!熔爐快要撐爆了!白芷的魂火也快熄滅了!
“想走?!”獨眼龍狀若瘋魔!如果地獄被毀,他必死無疑!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鬼頭刀上!刀身瞬間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
“以我殘軀!祭煉獄魔!殺——?。?!”他發(fā)出最后的、絕望的咆哮!整個人連同鬼頭刀,化作一道凄厲的血色刀芒,撕裂空氣,直刺楊孤鴻后心!速度之快,遠超之前!這是燃燒生命的最后一擊!
楊孤鴻頭也不回!
他體內(nèi)那股被強行壓制的邪火能量,正無處發(fā)泄!
“找死!”他喉嚨里滾出沙啞的音節(jié)!
反手!
一拳轟出!
沒有招式!沒有技巧!只有純粹的、狂暴的、被熔爐壓縮到極致的邪火能量!
拳頭上,暗紅與銀白交織的火焰瞬間轉(zhuǎn)化為一種粘稠如血、散發(fā)著無盡怨毒和毀滅氣息的——地獄邪炎!
轟——?。?!
拳鋒與刀芒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金鐵交鳴!
只有一聲沉悶的、如同皮革被撕裂的怪響!
那道燃燒生命的血色刀芒,在觸碰到地獄邪炎的瞬間,如同冰雪遇驕陽!
嗤——!
刀芒消融!鬼頭刀寸寸斷裂!
獨眼龍的身體,被那粘稠的暗紅火焰瞬間包裹!
“啊——!”凄厲到駭人的慘嚎只持續(xù)了半秒!
噗!
他的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猛地爆開!沒有血肉橫飛!只有一團粘稠燃燒的暗紅火焰,以及火焰中瞬間碳化、又被燒成飛灰的骨渣!
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楊孤鴻收回拳頭,拳頭上粘稠的邪炎緩緩收斂。他腳步不停,背著白芷,幾個縱躍,便沖到了白骨井底。
他抬頭,看著那高聳的、鑲嵌著無數(shù)慘白枯骨的井壁。
沒有猶豫!
他右腳猛地蹬地!
轟!
地面炸開一個焦黑的深坑!
他背著白芷,如同炮彈般沖天而起!燃燒著殘余邪火的腳掌,狠狠踏在井壁的枯骨上!
咔嚓!咔嚓!
枯骨碎裂!
他借著反沖之力,身形如電,在狹窄的井道里急速攀升!每一次踏壁,都留下一個燃燒的腳印和碎裂的骨渣!
身后,干涸的油鍋地獄深處,傳來陣陣不甘的、怨毒的嘶吼,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著他。
沖出白骨井口!
甬道里依舊黑暗粘稠。
楊孤鴻毫不停留!背著白芷,朝著來路狂奔!
他感覺背上的身體越來越輕,氣息越來越微弱。眉心那點冰藍魂火,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了。
“白先生...撐住...”他喉嚨里滾著血沫子,嘶啞地低語,“老子...帶你回家...”
沖出甬道!沖出黑獄!
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子,狠狠抽在臉上!
外面,已是深夜。風雪呼嘯。
楊孤鴻站在黑獄入口,渾身浴火,邪氣繚繞,背著一個氣息奄奄的白衣女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散發(fā)著惡臭的黑獄入口。
“三個月...”他血紅的眼睛里,燃燒著冰冷的火焰,“擂臺...老子拆了這鬼地方...”
他不再停留,背著白芷,一步踏出!
腳下冰雪融化!
身影化作一道暗紅色的流光,撕裂風雪,朝著思過崖的方向,疾馳而去!
風雪中,隱約傳來他壓抑的低吼:
“撐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