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雪蓮在極寒的祭壇上抖若篩糠，意識都開始模糊之際，地?zé)崴倪h(yuǎn)方，傳來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
轟——！
一團(tuán)刺目的火球，如地獄中升起的惡日，猛然沖上云霄，將灰白的天空燒成一片猙獰的橘紅。
那方向，正是圣女宮。
廣場上所有人都被這末日般的景象驚得魂飛魄散，前一秒還沉浸在“神跡反噬”的詭異中的人群，下一秒就徹底炸開了鍋。
“爆炸！是圣女宮！圣女宮爆炸了！”
“怎么回事？是敵人打進(jìn)來了嗎？！”
“快跑啊！”
恐慌如病毒般瞬間感染了每一個人，廣場陷入了踩踏的邊緣。
就在這時，廣場四周所有用于轉(zhuǎn)播慶典的巨大屏幕，連同地?zé)崴?nèi)成千上萬個公共與私人終端，都在同一瞬間“滋啦”一聲，被強(qiáng)制切換了畫面。
屏幕上出現(xiàn)的，是我那張毫無血色，也毫無表情的臉。
“各位地?zé)崴木用?，請保持安靜?！?/p>
我的聲音通過廣播系統(tǒng)，清晰、冷靜，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冰冷，壓過了所有的尖叫與混亂。
“無須驚慌?！?/p>
“剛才的，不是敵襲，也不是意外?！?/p>
我頓了頓，目光穿透鏡頭，仿佛在注視著每一個人。
“那是我，為大家獻(xiàn)上的一場……盛大的煙火?！?/p>
全場死寂。
人們僵硬地扭過頭，看看屏幕上陌生的我，又看看遠(yuǎn)處還在冒著黑煙的圣女宮廢墟，大腦一片空白。
“我是工程部首席工程師，林昭?！?/p>
我自報家門，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直接將鏡頭切換，給了一個祭壇的全景。
畫面中，那個被他們奉若神明的“圣女”，正狼狽地趴在地上，華麗的白紗被凍成了硬邦邦的布塊，上面掛滿了骯臟的冰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像一條被丟棄在雪地里的死魚。
“想必各位很好奇，為什么你們至高無上的圣女殿下，會被凍成這個樣子。”
“也很好奇，她那溫暖華麗的宮殿，為什么會化為灰燼。”
“現(xiàn)在，就由我來，揭曉答案?！?/p>
我指尖輕點(diǎn)，第一份證據(jù)，投放在了所有屏幕上。
TR-7型強(qiáng)效防凍劑的完整研發(fā)報告。
從復(fù)雜的化學(xué)分子式，到詳細(xì)的實(shí)驗(yàn)數(shù)據(jù)，再到最后，我弟弟林旭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親筆簽名。
“所謂的‘圣女之淚’，所謂融化冰雪的神跡，不過是我和我的弟弟林旭，耗費(fèi)三年心血，為所有地表作業(yè)人員研發(fā)的強(qiáng)效防凍劑！”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蘇雪蓮！你偷走了我們的研究成果，把它滴進(jìn)眼里，偽裝成你的眼淚，欺騙了地?zé)崴拿恳粋€人！你敢說不是嗎！”
人群中響起了第一次騷動，不是憤怒，而是茫然和竊竊私語。
緊接著，我放出了第二份證據(jù)。
C-4區(qū)維修任務(wù)當(dāng)天的所有通訊記錄，陸燼調(diào)動“燭龍”電池的命令文件，以及……阿哲的遺言。
那段被雜音干擾，卻依舊清晰的，絕望又悲壯的錄音，回蕩在廣場上空。
“……昭姐！你比我厲害！你一定能修好它！也一定能……活下去！”
“……替我……看看……春天的樣子……”
當(dāng)阿哲那年輕、充滿活力的聲音，最終消散在電流的雜音里時，整個廣場，落針可聞。
我的眼眶一陣灼熱，但我強(qiáng)行忍住了。
復(fù)仇的時刻，不容許眼淚。
人群中，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捂住了嘴，無聲地痛哭起來，那是阿哲的奶奶。
“蘇雪蓮，為了讓你卑劣的謊言不被戳穿，你設(shè)計了一場維修事故，想要我和我的同伴，永遠(yuǎn)埋葬在冰冷的地下?！?/p>
“阿哲的死，不是意外！是謀殺！你，就是兇手！”
“轟”的一聲，人群的情緒第一次被點(diǎn)燃了。懷疑和憤怒的目光，像無數(shù)把利劍，射向祭壇上那個顫抖的身影。
“不……不是的……是她撒謊！她在污蔑我！”蘇雪蓮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聲音卻因?yàn)闃O度的寒冷而變得尖利扭曲，再無半分圣潔，只剩下女巫般的怨毒。
“污蔑你？”我冷笑一聲，放出了最重磅的炸彈。
那是蘇雪蓮的心腹護(hù)衛(wèi)，在底層管道區(qū)密謀的完整監(jiān)控錄像，聲音被我處理得異常清晰。
“……用上萬信徒的命，來完成她自己的封神大典！”
當(dāng)這句對話，如同晴天霹靂，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時，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所有人的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他們呆呆地站著，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他們想起了自己剛才狂熱的崇拜，想起了自己對“神跡”的無限憧憬，然后又想起了那句“用上萬信徒的命”。
我們……就是那上萬信徒。
她要我們死！
極致的恐懼，在短暫的死寂后，化為了被背叛的、滔天的憤怒！
“魔鬼！她是個魔鬼！”
“殺了她！殺了這個想害死我們所有人的騙子！”
“我的兒子就是因?yàn)樾帕怂湃⒓邮裁础サ匮捕Y’，凍死在了外面！原來都是假的！都是你害的！”
憤怒的聲浪，徹底淹沒了整個廣場。民眾的情緒從狂熱的崇拜，瞬間轉(zhuǎn)變?yōu)榭癖┑脑骱蓿麄冮_始沖擊祭壇的護(hù)衛(wèi)防線，想要將那個女人撕成碎片。
蘇雪蓮徹底崩潰了。
她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臉上再無半分血色，只有無盡的恐懼。她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我還沒想結(jié)束。
我看著她，拋出了最后一個，也是最殘忍的真相。
“蘇雪蓮，你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了所有人?！?/p>
“但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謊言。”
我將一份基因檢測報告投放在屏幕上，那是我從她掉落在實(shí)驗(yàn)室的一根頭發(fā)里，提取分析出來的。
“你告訴所有人，你‘體質(zhì)畏寒’，所以需要溫暖的宮殿，需要特殊的照顧。”
“但真相是，你的身體里，擁有一種極其罕見的、從未被人類發(fā)現(xiàn)過的特殊基因——‘超低溫環(huán)境適應(yīng)性基因’?！?/p>
我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在宣讀最終的判決。
“簡單來說，你，天生就不怕冷?！?/p>
“你可以在零下五十度的環(huán)境里，只穿著一件單衣，而安然無恙?！?/p>
“你才是真正的‘神跡’！是人類進(jìn)化史上，那個可能帶領(lǐng)我們所有人走出地?zé)崴?，重返冰封地表的……希望！?/p>
我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諷刺。
“是你自己，因?yàn)橛薮赖募刀屎拓澙罚H手將這份神明賜予你的禮物，變成了一場骯臟、可笑的騙局！”
“你本可以成為真正的英雄，受萬世敬仰。”
“但你卻選擇了一條最卑劣、最可恥的道路?！?/p>
“蘇雪蓮，你毀掉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全人類的希望！”
這最后的真相，如同一把燒紅的、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蘇雪蓮最后的心防，并將她的靈魂釘在了恥辱柱上。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美麗的眼睛里，爆發(fā)出極致的悔恨、不甘、嫉妒和瘋狂。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看一個從未認(rèn)識過的怪物。
原來……我才是？
原來我一直追求的，就是我自己？
“啊——不——?。?！”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點(diǎn)的尖叫，從她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那聲音里，充滿了對命運(yùn)最惡毒的嘲弄，和自我毀滅的、永恒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