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褲子躺好。"
醫(yī)生戴著口罩，聲音冷靜，目光專注地調(diào)整著檢查儀器。
我死死攥著病號服邊緣，臉頰發(fā)燙——
因為就在他摘下聽診器的瞬間，我認出了那雙眼睛。
十年前，他是我的高中同桌，是全校女生暗戀的學霸男神。
十年后，他成了我的婦科主治醫(yī)生，而我……正光著下半身躺在他的診床上。
更可怕的是——
他修長的手指戴上醫(yī)用手套，目光平靜地掃過我："有性生活史嗎？"
那一刻，我只想原地消失。
"許小棠，你到底去不去醫(yī)院？"手機那頭，閨蜜蘇敏的聲音幾乎要穿透耳膜。
我蜷縮在沙發(fā)上，小腹一陣陣抽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去，當然去...只是..."我咬著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沙發(fā)墊。
"只是什么？都疼三天了你還忍？婦科病拖不得！"蘇敏在電話那頭急得直跺腳，"我今天出差，不然早押著你去醫(yī)院了。"
我嘆了口氣，看了眼手機上的預約掛號頁面。市立醫(yī)院婦科，下午三點，林修遠副主任醫(yī)師。這名字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約了下午的號，這就去。"我勉強站起身，從衣柜里翻出一條寬松的連衣裙。鏡子里的我臉色蒼白，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
"記得檢查完告訴我結(jié)果！"蘇敏叮囑道。
掛斷電話，我抓起醫(yī)?？ê筒v本出了門。八月的陽光毒辣，我站在路邊攔了十分鐘才打到車。司機師傅從后視鏡瞥了我一眼："姑娘，臉色這么差，去醫(yī)院啊？"
我點點頭，沒力氣搭話。小腹的疼痛像有把鈍刀在慢慢割，一陣比一陣強烈。
市立醫(yī)院永遠人滿為患。我擠進電梯，按下五樓婦科的按鈕。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各種香水、汗味，熏得我頭暈。走廊長椅上坐滿了孕婦和陪同的家屬，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掛號單——3號診室。
"請0127號許小棠到3號診室就診。"廣播里機械女聲響起。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3號診室的門。
診室里空調(diào)開得很足，白大褂的背影正在電腦前輸入什么。聽到開門聲，那人轉(zhuǎn)過身來——
我瞬間僵在原地。
輪廓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是一雙我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高中同學林修遠？那個總是考年級第一，被女生們私下稱為"高嶺之花"的林修遠？
"請坐。"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聲音溫和專業(yè)，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開了，顯然沒認出我。
我機械地坐下，手心冒汗。十年不見，他變化不大，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成熟男人的沉穩(wěn)。白大褂下的肩膀?qū)掗?，胸前別著"副主任醫(yī)師 林修遠"的工牌。
"哪里不舒服？"他翻開病歷本，手指修長干凈。
"下腹疼痛，已經(jīng)三天了...白帶也有異常..."我聲音越來越小，臉頰發(fā)燙。
他點點頭，問了幾個常規(guī)問題，然后在電腦上快速輸入。"需要做個婦科檢查，到里面檢查床上躺下。"
我腦子嗡的一聲。做檢查？在他面前？雖然醫(yī)生眼里沒有性別，但...這是林修遠??！高中時我偷偷喜歡過的林修遠！
"有問題嗎？"他抬頭看我，眼神純粹是醫(yī)生的職業(yè)性詢問。
"沒...沒有。"我硬著頭皮站起來，推開里間的門。
檢查室很小，一張鋪著一次性墊紙的檢查床，旁邊是各種醫(yī)療器械。我關(guān)上門，手指顫抖地解開連衣裙的腰帶。要不要告訴他我們認識？不，太尷尬了...他顯然沒認出我，何必自找難堪？
我脫下內(nèi)褲，僵硬地躺上檢查床，雙腿張開擱在支架上，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冷空氣直接接觸皮膚的觸感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門開了，林修遠戴著醫(yī)用手套走進來。"放松。"他說，聲音平靜。
我咬住嘴唇，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他熟練地操作著器械，冰涼的觸感讓我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
"這里疼嗎？"他的手指輕輕按壓某個位置。
"有...有一點。"
"有男朋友嗎？"
我愣了一下："沒有。"
"有性生活史嗎？"
天?。∥以谛睦锛饨?。"有...但最近半年沒有。"聲音細如蚊吶。
他繼續(xù)詢問著各種讓我想鉆地縫的問題，同時進行著檢查。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終于，他脫下手套扔進醫(yī)療垃圾桶。
"可以起來了。初步判斷是盆腔炎，需要做個B超確認一下。"
我如蒙大赦，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不敢看他的眼睛。回到診室，他已經(jīng)在電腦上開好了檢查單。
"先去繳費，然后到二樓做B超，結(jié)果出來后直接拿回來給我看。"他遞過醫(yī)保卡和檢查單，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點點頭，抓起東西就要逃離這個尷尬之地。
"許小棠。"
他突然叫我的全名，聲音里有一絲笑意。我僵在門口，緩緩轉(zhuǎn)身。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嘴角微微上揚："南山高中，2013屆，高三二班。我坐第三排，你坐第五排。"
我的臉"轟"地燒了起來，耳朵燙得要冒煙。"你...你早就認出我了？"
"脫衣服前沒認出來，"他眼里閃過一絲狡黠，"但你右肩后面那個小蝴蝶胎記太有辨識度了。高中體育課打排球時我見過。"
我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或者立刻失憶。"我...我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十年不見，你變化不大。"他重新戴上眼鏡，恢復了醫(yī)生的專業(yè)表情，"除了現(xiàn)在是個需要治療的患者?？烊z查吧，別耽誤病情。"
我?guī)缀跏锹浠亩印?/p>
B超檢查很順利，結(jié)果顯示確實是盆腔炎，不算太嚴重。我磨蹭了半小時才有勇氣回到他的診室。
"處方開好了，按時吃藥，一周后復查。"林修遠打印出藥單，"注意休息，避免勞累和...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性生活，臉又紅了。"謝謝林醫(yī)生。"我刻意強調(diào)"醫(yī)生"二字，試圖劃清界限。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老同學，不用這么生分。有問題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說著遞來一張名片。
我接過名片，上面除了醫(yī)院聯(lián)系方式，還有他的私人電話。"嗯...那我先走了。"我轉(zhuǎn)身要走。
"許小棠，"他又叫住我，"周六有同學聚會，你來嗎？"
我僵住了。同學聚會？那豈不是所有人都要知道我今天在他這里做了婦科檢查？"我...我可能沒空。"
"真遺憾。"他推了推眼鏡，"記得按時吃藥。"
走出醫(yī)院大門，八月的熱浪撲面而來。我站在臺階上，腦子亂成一團。手機突然響起，是媽媽。
"小棠啊，檢查怎么樣？"媽媽的聲音充滿關(guān)切。
"沒什么大問題，開了點藥。"我含糊其辭。
"那就好。對了，王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公務員，32歲，有房有車..."
又來了。我嘆了口氣："媽，我現(xiàn)在不想相親。"
"你都28了！再不找對象好男人都被挑光了！"媽媽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你看看人家李阿姨的女兒，比你小兩歲，孩子都會走路了！"
"我下周有個重要項目..."
"項目項目，就知道工作！女人最終還是要回歸家庭的！"媽媽不依不饒，"周六晚上七點，江南人家，你必須去！"
掛斷電話，我頭痛欲裂。工作壓力、健康問題、催婚壓力，現(xiàn)在還要加上一個尷尬至極的醫(yī)院偶遇。我站在路邊攔出租車，突然意識到手里還攥著林修遠的名片。
陽光照在燙金字體上，晃得我眼睛發(f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