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這手藝還得練練,我們浩浩從小吃慣了我做的菜。"
陳母端著我剛做好的紅燒肉,當(dāng)著陳浩的面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么一句。
我握著鍋鏟的手微微顫抖。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十五次了。
無論我做什么菜,無論味道如何,陳母總能挑出毛病來。
關(guān)鍵是,她從來不直接批評我,而是用這種看似關(guān)心的語氣,當(dāng)著陳浩的面暗示我不夠好。
"媽,小雨做的挺好吃的。"陳浩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比外面飯店的還香。"
"那是你沒吃過媽媽做的。"陳母笑瞇瞇地看著兒子,"等明天媽給你做一次,你就知道什么叫正宗的紅燒肉了。"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幕,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結(jié)婚一年了,我?guī)缀趺刻於荚诮?jīng)歷這樣的對比。
不是我做的菜不如她的香,就是我買的東西不如她的實用,要么就是我對陳浩的照顧不如她的細致。
"小雨,你怎么還站著?快坐下吃飯。"陳浩招呼我。
我走過去坐下,剛拿起筷子,陳母又開口了:
"對了小雨,明天你陪我去趟超市吧,家里的生活用品該買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懂這些,但過日子總得精打細算不是?"
這話聽起來像是要教我持家,實際上是在暗示我不會過日子。
"好的,媽。"我強忍著不適應(yīng)了一聲。
"你看咱們小雨多懂事。"陳母對陳浩說,"就是經(jīng)驗還不足,不過沒關(guān)系,慢慢學(xué)嘛。"
陳浩點點頭:"媽你多教教她就行了。"
我低頭扒飯,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在溫水中慢慢被煮死的青蛙,每一次的傷害都不算致命,但積累起來卻讓人窒息。
飯后,我在廚房洗碗,隱約聽到客廳里陳母和陳浩的對話。
"浩浩,小雨這孩子是挺好的,就是有些地方還需要磨練。"
"媽,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
"我知道她努力,但是努力和做得好是兩回事。你看她今天買的這個洗潔精,比平時貴了五塊錢,這樣下去可不行。"
"五塊錢而已..."
"五塊錢也是錢!小雨家條件一般,可能沒有節(jié)約的概念,但咱們家雖然不缺錢,也不能這么浪費不是?"
我手中的碗差點摔碎。
五塊錢,她能說十分鐘。
而且還要特意提到我家條件一般,暗示我是圖他們家的錢。
這種話她說過不下二十次了,每次都是這樣,看似為我們好,實際上字字誅心。
"媽,你別總說這些。"陳浩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好嗎?小雨還年輕,不懂事很正常,我多提醒提醒有什么不對?"
陳母的語氣有些委屈,仿佛我是個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我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
結(jié)婚的時候,陳浩說他媽媽人很好,讓我別擔(dān)心婆媳關(guān)系。
那時候我也覺得陳母很和善,說話溫聲細語,對我也很關(guān)心。
直到搬進這個家,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關(guān)心都是有條件的。
她要的不是一個兒媳婦,而是一個完全聽話的下屬。
任何我做得不符合她心意的地方,她都會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來糾正。
而最可怕的是,她從來不在我和陳浩單獨相處的時候說這些話。
她總是選擇在陳浩在場的時候,用這種看似善意的方式,讓我在丈夫面前顯得無能和不懂事。
洗完碗,我回到臥室。
陳浩正在看手機,見我進來,抬頭說:"小雨,你別介意我媽的話,她就是這個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道。"我點點頭,坐在床邊。
"她也是為了咱們好,畢竟過日子確實要仔細一些。"陳浩放下手機,"你別多想,她對你已經(jīng)很好了。"
我看著他,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他看不見。
他看不見他媽媽話里的刀子,看不見我每天承受的那些看似微小卻無處不在的貶低。
在他眼里,他媽媽就是個慈祥的長輩,而我如果有任何不滿,就是不懂感恩。
"陳浩,你覺得我今天做的紅燒肉怎么樣?"我忽然問道。
"挺好吃的啊,我不是說了嗎?"他有些疑惑。
"那為什么你媽媽說我手藝還得練練?"
陳浩愣了一下:"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想教你一些經(jīng)驗,你別想多了。"
"我沒想多。"我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我做得不夠好,還是你媽媽要求太高了?"
"小雨,你今天怎么了?"陳浩皺起眉頭,"我媽好心教你,你怎么還不高興了?"
我看著他的表情,心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在他心里,任何對他媽媽的質(zhì)疑都是不對的。
而我的感受,從來都不重要。
"沒什么,我去洗澡了。"我站起身。
"小雨。"陳浩叫住我,"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習(xí)慣,但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你要學(xué)會適應(yīng)。"
一家人。
多么諷刺的詞。
在這個所謂的一家人里,我永遠是那個需要適應(yīng)別人的外人。
我關(guān)上浴室的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一年前那個滿懷期待走進這個家的女孩,現(xiàn)在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光芒。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但我知道,如果再不做點什么,我會在這種溫柔的慢性毒藥中徹底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