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石城的那一日，西境下了場罕見的春雨。細密的雨絲打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將整座城池洗得愈發(fā)清亮。馬承宇背著裹好玄鐵精的斷刀，藤籃里的槐樹幼苗沾著雨珠，葉片上的紋路在水汽中愈發(fā)清晰；云瀾換上了一身便于遠行的青布短打，靈谷羅盤在懷中微微發(fā)燙，似乎在呼應著遠方的靈脈；虎子則背著行囊，里面塞滿了黑石城買的干糧和傷藥，他雖不懂江湖紛爭，卻執(zhí)拗地要跟著馬承宇，說要學本事，將來保護更多人。
雪月城的隊伍已在城外等候，林月瑤身著素白長衫，腰間長劍懸著的玉穗被雨水打濕，卻依舊難掩她清冷的氣質(zhì)。見到馬承宇三人，她微微頷首：“都準備好了？中境不比西境，皇室與南訣國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咱們得更加謹慎。”
馬承宇點頭，目光掃過雪月城的隊伍——除了十余名白衣修士，還有二十多個鎮(zhèn)西軍殘部，個個面色凝重，顯然清楚此行的兇險?！傲质拐叻判?，我們會配合?！彼D了頓，補充道，“鐵木的靈木分身已經(jīng)能熟練作戰(zhàn)，遇到危險時，能多一分保障?！?/p>
說話間，鐵木操控幼苗分出一道綠光，綠光落地，化作一個與馬承宇身形相似的木人，木人手持由靈木凝聚的長刀，動作靈活，與真人無異。林月瑤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萬古樹人的能力，果然奇特。”
隊伍啟程時，雨勢漸停，天邊露出一抹淡淡的虹光。從黑石城到雪月城，需穿越西境與中境之間的“斷云峰”，那是一片綿延千里的山脈，山路險峻，常有妖獸出沒，更是南訣國暗探的必經(jīng)之地。
行至第三日，隊伍進入斷云峰腹地。這里的樹木愈發(fā)高大，遮天蔽日，陽光只能透過枝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腐殖味，靈力感知里，能隱約“看”到山林深處蟄伏的妖獸輪廓——有鱗甲泛著青光的巨蟒，有長著雙翼的飛虎，還有些形態(tài)詭異的、從未見過的生物。
“小心，前面是‘迷霧谷’，南訣國的暗探最喜歡在那兒設伏?！绷衷卢幍吐曁嵝?，讓隊伍加快速度，盡量在天黑前穿過山谷。
可天不遂人愿，剛進入迷霧谷，天空就暗了下來，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從谷底涌來，能見度不足五米。馬承宇的靈力感知全力展開，卻發(fā)現(xiàn)霧氣能干擾感知，百米范圍被壓縮到三十米，且妖獸的氣息與暗探的氣息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停！”林月瑤突然抬手，長劍出鞘，劍尖指向霧氣深處，“有東西來了！”
話音未落，一陣尖銳的嘶鳴從霧中傳來，緊接著，數(shù)十只翼展超過三米的飛虎俯沖而下，利爪閃著寒光，直撲隊伍中的修士。雪月城修士立刻結(jié)成劍陣，劍光如網(wǎng)，將飛虎紛紛斬落，可更多的飛虎從霧中沖出，仿佛無窮無盡。
“不對，這些飛虎被人控制了！”馬承宇喊道，他的靈木分身正與一只飛虎纏斗，發(fā)現(xiàn)飛虎的眼睛里，閃爍著與血靈宗邪術(shù)相似的紅光。
就在這時，霧氣中射出數(shù)十道淬毒的弩箭，目標直指林月瑤和馬承宇。林月瑤揮劍格擋，弩箭被紛紛彈開，馬承宇則讓靈木分身擋在身前，弩箭射在木人身上，只留下幾個淺坑。
“是南訣國的‘影殺衛(wèi)’！”林月瑤眼神一冷，“他們擅長操控妖獸，隱匿行蹤，是南訣國最精銳的暗探！”
馬承宇不再留手，斷刀與靈木分身的長刀同時揮舞，刀光裹著靈氣，劈開迷霧，朝著影殺衛(wèi)藏身的方向沖去。鐵木則調(diào)動幼苗，伸出藤蔓，順著地面蔓延，纏住影殺衛(wèi)的腳踝，限制他們的行動。云瀾吹奏笛子，音波穿透迷霧，干擾影殺衛(wèi)對妖獸的操控，讓飛虎的攻勢漸漸混亂。
激戰(zhàn)中，馬承宇注意到影殺衛(wèi)的首領——一個身著黑衣、蒙著面的女子，她手中握著一柄骨笛，吹奏著詭異的旋律，正是控制飛虎的關鍵。他眼神一凜，靈木分身纏住周圍的影殺衛(wèi)，自己則借著霧氣掩護，悄然靠近女子，斷刀直刺她的咽喉。
女子顯然沒想到馬承宇能突破防線，倉促間用骨笛格擋，斷刀與骨笛碰撞，發(fā)出一聲悶響，女子被震得后退數(shù)步，面罩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卻美艷的臉，眼睛是南訣國特有的紫色瞳孔。
“北離的雜碎！”女子怒喝，骨笛指向馬承宇，數(shù)只飛虎放棄攻擊，轉(zhuǎn)而撲向他。馬承宇旋身避過，斷刀橫掃，將飛虎的翅膀斬斷，同時靈木分身從側(cè)面襲來，長刀直劈女子后心。
女子被迫回身抵擋，馬承宇趁機將玄鐵精注入斷刀，刀身泛起一層幽光，蘊含的靈氣瞬間暴漲，狠狠劈在骨笛上?！斑青辍币宦?，骨笛斷裂，控制飛虎的旋律戛然而止，剩余的飛虎如喪家之犬，四散奔逃。
影殺衛(wèi)見首領失利，不敢戀戰(zhàn)，紛紛化作黑影，沒入迷霧深處。林月瑤讓人追擊，卻被馬承宇攔?。骸皠e追，迷霧谷地形復雜，他們是故意引我們深入?！?/p>
檢查傷亡時，發(fā)現(xiàn)有三名雪月城修士中了弩箭上的毒，雖及時用解藥壓制，卻也元氣大傷。林月瑤看著斷裂的骨笛碎片，臉色凝重：“這骨笛是用妖獸的脊椎骨煉制的，上面刻著南訣國的‘控獸咒’，看來他們?yōu)榱俗柚刮覀內(nèi)パ┰鲁牵幌佑糜皻⑿l(wèi)?！?/p>
馬承宇撿起一塊骨笛碎片，靈力感知掃過，發(fā)現(xiàn)碎片里殘留著一絲空間波動，與之前在地下溶洞感受到的跨界通道氣息相似?！斑@東西…… 與上古通道有關？”
林月瑤點頭：“南訣國國師最擅長空間秘術(shù)，影殺衛(wèi)的裝備，大多蘊含空間之力，能瞬間移動、隱匿行蹤。他們的目標，恐怕不只是刺殺我們，更是為了收集北離的靈脈信息，為開啟上古通道做準備?！?/p>
隊伍在迷霧谷休整了一夜，次日清晨，霧氣散去，露出谷中猙獰的景象——遍地都是飛虎和影殺衛(wèi)的尸體，還有一些被啃噬得殘缺不全的人類骸骨，顯然這里早已成為南訣國的狩獵場。
穿過斷云峰后，景色豁然開朗，中境的平原上，農(nóng)田阡陌交錯，城鎮(zhèn)星羅棋布，與西境的荒涼截然不同。越靠近雪月城，靈氣愈發(fā)濃郁，空氣中甚至能看到靈氣凝結(jié)的光點，如螢火蟲般飛舞。
這日傍晚，遠遠望見雪月城的輪廓——那是一座建在雪山之巔的城池，城墻由千年寒冰砌成，在夕陽下泛著七彩的光暈，城樓上懸掛著一柄巨大的長劍虛影，那是雪月城的鎮(zhèn)城之寶“雪月劍”，蘊含著足以震懾一方的靈力。
“終于到了。”林月瑤松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歸屬感。
進入雪月城，馬承宇三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街道兩旁的建筑都刻著靈紋，能自動吸收靈氣；修士們御劍飛行，衣袂飄飄；甚至連尋常百姓，都能熟練地運用一些基礎靈術(shù)，比如用靈力清掃街道、催生花草。
“雪月城是北離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之一，百姓自幼受靈氣滋養(yǎng)，大多能修煉?！绷衷卢幗忉尩?，領著他們前往城主府。
雪月城城主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身著白袍，眼神渾濁卻暗藏精光，正是雪月城的定海神針，李長生。見到馬承宇三人，李長生并未多問，只是揮揮手，讓林月瑤帶他們?nèi)グ差D，只留下一句：“明日來藏書閣，有些東西，該讓你們知道了?！?/p>
接下來的幾日，馬承宇三人在雪月城休整：馬承宇在煉器閣，用玄鐵精和雪月城提供的材料，將斷刀重鑄，新刀長三尺七寸，刀身刻滿靈紋，能完美承載靈術(shù)與魂晶之力，他為其取名“共生”；鐵木的幼苗則在城主府的靈植園扎根，借助雪月劍的靈力，本體（黑風嶺的老槐樹）與中境靈脈建立了聯(lián)系，解鎖了【靈木領域】——可在一定范圍內(nèi)，大幅提升靈植的戰(zhàn)斗力；云瀾則在藥廬研究靈谷秘錄，結(jié)合雪月城的醫(yī)術(shù)，改良出能快速恢復靈力的丹藥。
這日清晨，李長生在藏書閣召見他們。藏書閣是一座九層塔樓，每層都存放著上古典籍，靈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李長生在頂層等他們，面前的石桌上，攤開著一卷泛黃的獸皮地圖，上面繪制著北離的靈脈分布，還有一個被紅圈標注的地點——北離都城“天啟城”附近的“隕星谷”。
“這是上古通道的入口?！崩铋L生指著隕星谷，聲音蒼老卻有力，“當年諸神之戰(zhàn)，最后一戰(zhàn)就發(fā)生在那兒，通道被封印后，就成了禁地。如今皇室與南訣國想開啟通道，必然會去隕星谷?！?/p>
他頓了頓，看向馬承宇：“你們的共生系統(tǒng)，與上古時期的‘雙生神祇’有關。傳說雙生神祇是一對共生的存在，一人掌控生命（對應鐵木的萬古樹人系統(tǒng)），一人掌控戰(zhàn)斗（對應馬承宇的行者無疆系統(tǒng)），正是他們封印了上古通道，擊退了邪魔?！?/p>
馬承宇與鐵木（通過共生鏈接“聽”著）心頭劇震，終于明白了重生的意義——他們是雙生神祇的轉(zhuǎn)世，肩負著再次封印通道、守護北離的使命。
“那我們該怎么做？”馬承宇問道。
“找到‘雙生印’?！崩铋L生取出一枚玉佩，玉佩分為兩半，一半刻著樹紋，一半刻著刀紋，“這是雙生神祇的信物，合二為一時，能喚醒你們的部分神力，也能暫時加固通道的封印。一半在雪月城，另一半…… 據(jù)說在天啟城的皇室手中。”
他將樹紋玉佩遞給鐵木的幼苗（玉佩接觸幼苗的瞬間，融入其中），刀紋玉佩遞給馬承宇：“你們需要去天啟城，拿到另一半玉佩，然后趕在皇室與南訣國之前，抵達隕星谷?！?/p>
“可天啟城是皇室的地盤，我們怎么進去？”云瀾擔憂道。
李長生微微一笑：“雪月城與皇室雖有矛盾，但每年都會派弟子去天啟城參加‘武道大會’，你們可以扮作雪月城弟子，混進去?！?/p>
商議完畢，馬承宇三人開始準備前往天啟城。出發(fā)前，林月瑤交給馬承宇一枚傳訊符：“天啟城不比雪月城，萬事小心，有危險就捏碎傳訊符，雪月城會想辦法接應你們。”
離開雪月城的那一日，天空飄著雪花，李長生站在城樓上，望著他們的背影，喃喃自語：“雙生歸來，北離的命運，就交到你們手上了……”
隊伍一路向東，穿過中境的平原，朝著天啟城進發(fā)。途中，他們遇到了不少前往天啟城參加武道大會的修士，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其中不乏南訣國的暗探和皇室的眼線，氣氛愈發(fā)緊張。
這日，隊伍在一處驛站休整，馬承宇在客棧的角落里，聽到兩個修士的交談：
“聽說了嗎？武道大會結(jié)束后，皇室要在隕星谷舉行‘祭天大典’，說是要祈求風調(diào)雨順，我看八成是想趁機開啟上古通道?！?/p>
“可不是嘛，南訣國的國師也會去，到時候天啟城肯定熱鬧?！?/p>
“還有個消息，血靈宗的余孽在天啟城活動，好像在找什么人，跟血靈珠有關……”
馬承宇心中一凜，知道血靈宗的事還沒結(jié)束，而南訣國與皇室的陰謀，已進入最后的階段。他握緊手中的“共生”刀，刀身傳來鐵木的意識：“別擔心，我們有雙生印，有彼此，一定能阻止他們?！?/p>
云瀾和虎子也走了過來，云瀾的靈谷羅盤指向天啟城的方向，指針劇烈跳動：“靈脈的異動越來越頻繁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隊伍再次啟程，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雪月城的方向，雪月劍的虛影依舊閃耀，而前方的天啟城，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馬承宇抬頭望向天空，仿佛能看到上古通道的裂縫，看到邪魔在另一端蠢蠢欲動。他深吸一口氣，握緊“共生”刀，加快了腳步。
北離的命運，雙生的使命，都在這一步步的前行中，逐漸清晰。而天啟城的風云，已在不遠處，等待著他們的攪動。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