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川邁出營帳,心緒有些亂。軍靴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的聲響比往常更沉重。
身旁那名記錄士兵連忙跟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江硯川低聲吩咐:“把她的信息傳回南城警方,讓他們配合調查一下?!?/p>
“是!”士兵下意識立正應聲,語調干脆,帶著軍人習慣性的絕對服從。
可下一秒,他還是忍不住偏頭狐疑地看了江上校一眼,語氣帶了點不確定:“江上?!龥]說名字,也沒出示任何有效證件。您是怎么知道她是南城人?”
江硯川腳步沒停,眼神落在遠處雪原,語氣依舊平靜:“看過。”
士兵一愣,“???”
士兵腦海中使勁搜索,自己的上校什么時候有看新聞的習慣,他眼中的上校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對這些娛樂消遣的東西絲毫沒有興趣。
“媒體上?!?/p>
他淡淡補了一句,有些怕被誤解,刻意補充的感覺。
“她是南城首富溫家的獨女,溫檸。南城財經圈每年慈善酒會,都會拍到她?!?/p>
士兵眨了眨眼,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江上校什么時候會主動解釋?
別說是解釋,多數(shù)時候,他們連江隊的情緒波動都捕捉不到。現(xiàn)在他不但主動多說了一句,還特意說明出處,連“慈善酒會”這類新聞都能記得這么清楚。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但他也沒敢多問,畢竟江上校一向不愛多言,也沒人敢揣測他的心思。
江硯之沒有回指揮室,而是拐了彎,朝后勤部的方向走去。
路過主通訊崗哨時,士兵看到他,正準備敬禮,卻被他一個微不可察的眼神止住了。
江上校今晚的行為有些不一樣,見到的他的人都是這么覺得。
平常他沒有特殊事情,從不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但現(xiàn)在,他走到后勤部門口,卻站了兩秒,表情明顯的猶豫。
隨后,他抬手,敲了敲門。
“江上校?”里面的后勤兵打開門,一臉驚訝,“……有什么指令?”
“給檢查帳那邊送一份飯菜?!苯幋ㄝp咳了一聲,下的命令不似往常那般果決。
士兵有些愣住,上校從來沒有再非飯點加餐的習慣,那這份餐食是為誰準備的:“江上校,現(xiàn)在不是飯點,飯菜還沒有開始做,要不我給她送點壓縮口糧——”
江硯川沒有猶豫,還是堅持剛才的決定,但是語氣明顯多了給戰(zhàn)友添加麻煩不好意思的味道,“不要壓縮,熱的,能吃飽就行。”
“……是?!笔勘B忙答應下來,遲疑片刻還是沒有憋住疑惑:“江隊,這份飯菜一會給誰送去......”
江硯川:“剛從雪線來的旅人。人在臨時檢查帳篷,做好就給她就過去吧?!?/p>
炊事班的士兵頓時覺得剛才的想法有些多余,原來是給迷路的旅人準備的,倒是符合他們上校的行為。
不過這點小事也不用他親自過來交代啊,喊個士兵來通知一聲就可以了哇。
“人有些低血糖,送一份軍營常規(guī)餐食就行,熱的,多點主食?!苯幋ㄅ聦Ψ經]有領會,補了句。
后勤兵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江上校已經轉身走了。
后勤兵火速動了起來。
他就熟練地做了一份軍營標準晚餐:一份熱米飯、兩葷一素、一個清湯,還特地在主食又多蓋了一勺米飯——畢竟上頭交代了“多點主食”。
他一邊打飯一邊在心里犯嘀咕:江上校何時這般關心這些小事。還要親自過來交代。
在這片雪原,時不時就有幾個打著體驗人生追求自由旗號的旅人,因為迷路被帶回軍營。對于這種事情他們早就習以為常,所以對于今天這個突然造訪的人,他們也沒有過多的驚訝,唯一的不同就是,這次是女孩子,還是一個人。
按照往常的處理方式,如果恰好飯點就會給他們送一份熱餐食。如果運氣不好趕在非飯點,那就只能壓縮食物配開水勉強將就一下。畢竟在這里,資源非常有限,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一般人不會破例。
后勤士兵雖然心里一串的想法,動作倒是麻利。
飯盒剛扣好,正準備裝進保溫桶送過去,門口忽然又傳來敲門聲。
后勤兵還沒來得及去開門,江硯川已經自己開門走進來了。
“江……江上校?”
江硯川沒解釋,眼神淡淡一掃,落在那只剛盛好飯菜的保溫桶上。
下一秒,他干脆利落地伸手,直接將那份熱飯接了過去。
后勤兵:“……”
江硯川:“我正好要去臨時檢查帳篷,我順道帶過去?!?/p>
后勤兵手還維持著遞飯的姿勢,愣了整整五秒。
他緩緩把手收回來,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良久,他憋出一句話:
“……江上校這是……順道?”
后勤部的帳篷在最西面,臨時檢查帳篷在最東面,指揮帳篷在中間,這怎么看也不可能順路啊。
他摸了摸自己腦門,確定不是自己發(fā)燒出現(xiàn)幻覺:
“沒有發(fā)燒?。俊笔勘鴵u搖頭,心里默默的告訴自己,領導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江硯川拎著飯盒,穿過營區(qū)雪地,走向臨時檢查帳篷,步伐要比平時快上不少。
此刻的北疆,天已經黑透,
夜色像厚重的墨,壓在連綿雪山之上,營地里軍用探照燈,將他的身影拉的無比修長。
江硯之手指摩挲著保溫桶的把手,冰冷的金屬質感刺激著他掌心的每一根神經。
他從沒親自給誰送過飯。
也從未在非用餐時間,破例讓后勤部給任何人私自開“小灶”。
軍紀森嚴,規(guī)矩寫在骨子里。
后勤流程、用餐時間、物資調配,每一項都是表格上簽字蓋章才能走的程序。哪怕是他,江硯川,也從不越線。
可今天,他不僅越了線,還親自把這份“違規(guī)的飯”,提在了手里。
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所有的神經都要比平時活躍幾分,能清楚的感受她當下所有的感受和需求。為她所做的舉動就像是本能,絲毫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