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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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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暑更迭,近兩年時光倏忽而過...

林楓的學識在父親的言傳身教與自身的勤學苦讀下,早已遠超同濟,淵博沉穩(wěn)得令人側目。

秋闈之期已到,空氣里仿佛都彌漫著無形的硝煙。

三場鏖戰(zhàn),耗費心神體力。當林楓隨著人流走出那象征龍門的高大轅門時,面色雖帶著連軸轉的疲憊,眼神卻清澈明亮,帶著一種塵埃落定、成竹在胸的沉穩(wěn)。

……

放榜之日,揚州城萬人空巷。貢院外的照壁前人潮洶涌,擠得水泄不通。林家派出的幾個精干小廝,早已被淹沒在人海里。

日上三竿,忽聞鑼鼓喧天!報喜的官差高舉著朱漆描金的大紅喜報,在衙役的鳴鑼開道下,一路高亢嘹亮地呼喊著,如一股洪流直沖林府而來!

“捷報!貴府老爺林楓,高中江南乙酉科鄉(xiāng)試第一名解元!恭賀林公子高中解元公!”

“捷報!林公子高中頭名解元!”

那一聲聲“解元”、“頭名”,如同平地驚雷,瞬間炸響在揚州城的上空,也清晰地炸響在林府每一個角落!

……

十二歲的舉人老爺!而且是鄉(xiāng)試魁首解元!這個消息以燎原之勢席卷揚州,比三年前他九歲中秀才時引起的轟動更甚十倍!

林府門前車水馬龍,道賀的官員、士紳、親友絡繹不絕。

林如海雖極力維持著謙和,但眉宇間的意氣風發(fā)怎么也掩不住。賈敏容光煥發(fā),指揮若定。林楓則展現(xiàn)出超乎年齡的穩(wěn)重與氣度,應對得體,談吐不凡,更令來訪者贊嘆不已。

林家父子,一位是手握實權、深的帝心的鹽運使,一位是年僅十二便蟾宮折桂的天才解元,聲望一時如日中天。

而林家的掌上明珠林黛玉,亦如蒙塵明珠終現(xiàn)光華,其才情在揚州文雅的土壤中迅速綻放。

擺脫了賈府無形的桎梏,在父母兄長無微不至的呵護與揚州開放風氣的熏陶下,黛玉的靈性得以自由舒展。

詩詞兼具婉約清麗與脫俗哲思,閨閣傳誦。黛玉以其才情、氣質(zhì)與真誠,迅速成為揚州才女圈核心。

黛玉心中未忘大觀園情誼,尤念迎春、探春。她提筆細述揚州風物、瘦西詩社趣事與新作詩稿,字里行間充滿思念:

“二姐姐、三姐姐妝次:久疏通問……妹結社詠菊……猶記園中共讀之樂……不知姐妹們近讀何書?園景可好?悵然若失……伏惟珍重。妹黛玉手肅?!?/p>

這些信箋,成了迎春、探春在榮府沉悶中的慰藉。

迎春回信簡短溫順,隱露羨慕暮氣。

探春回信爽利健朗,向往外界,附詩請教,字間跳動著不甘沉寂的生命力。

然而,這份純潔的姐妹相思之情,卻被王夫人眼線——那些個鉆營婆子捕捉到。

消息添油加醋傳至王夫人, 她又帶著酸意怨懟報與賈母:

“……老太太您聽!林丫頭心氣高得很!句句顯擺揚州風光、才女名頭、詩社魁首!她哥十二歲中頭名解元!林姑爺圣眷正??!這一家子顯赫,倒把寶玉比入泥里!外頭只當咱們攀附林家!寶玉他如今……”

提及寶玉,賈母捻佛珠的手微頓。中秋宴鬧劇后,寶玉消沉許久。雖漸恢復,仍厭讀書,只在內(nèi)幃廝混。

賈政嚴訓動家法,皆被他以“年幼體弱”攔阻,導致父子生隙。

眼看寶玉年長功名無著,性子乖張,賈母心焦如焚。

再觀林家,林如海權臣帝寵;林楓少年解元,前程錦繡;黛玉才名遠播,風頭無兩。

而賈府……元春圣眷難測;賈政、賈赦難撐門庭;賈珠早亡,寶玉……賈母心頭涌起無力與恐慌。

她再睜眼,渾濁目光掠過王夫人怨懟的臉,投向高墻圍困的天空。一個念頭如毒藤滋生:寶玉是賈府未來指望。其前程需金光大道??考??靠父?皆無望。唯余一途——聯(lián)姻借勢。

黛玉?賈母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甘的精光。中秋宴的決裂、林楓的狠厲、黛玉最后那冰冷的目光,確實斬斷了明路。王夫人對黛玉的刻骨厭惡更是巨大阻礙。

然而,林家如今的聲勢、黛玉顯露的才名與價值,讓賈母心底那點妄想死灰復燃。

她固執(zhí)地認為,小兒女的口角爭執(zhí)算得了什么?血脈親情才是根本!只要制造機會,讓兩個孩子重新相處……未嘗不能挽回!

更何況,若能成此姻緣,林楓這個前途無量的解元郎,就成了寶玉實打?qū)嵉木诵?,賈府最堅實的靠山!

目光,最終鎖定了迎春和探春。

這兩個庶出的孫女,此刻在賈母眼中不再是影子,而是關鍵的棋子。

她們與黛玉的通信,正是眼下維系與林家那點親緣的紐帶!

但這遠遠不夠!賈母要的不是細水長流的通信,她要的是人!要賈敏帶著她的天才兒子和才女女兒,重新回到京城,回到賈府的掌控范圍!唯有面對面,她的謀劃才有施展的余地。

一個陰鷙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形。她渾濁的老眼中,算計的光芒不再掩飾。她長長嘆息,聲音帶著刻意夸大的疲憊和濃濃的“舐犢情深”:

“唉…孩子們之間慪氣,做長輩的哪能真計較?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吶!”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具引導性,“告訴二丫頭、三丫頭,給林丫頭的信,要勤寫,更要寫深些。多說說府里的事,姊妹們的情分最要緊的,是說說寶玉!就說寶玉這孩子,自那事后痛悔不已,日日思念他林妹妹,人都清減了!心里更是萬分仰慕他楓表哥的學問人品,只恨當初年少無知沖撞了,如今是真心實意想親近討教……

王夫人初時聽聞賈母竟還存著讓寶玉娶黛玉的念頭,驚怒交加,幾乎要脫口反對。

但聽到后面,尤其是賈母暗示“病重思親”,她瞬間明白了這“病”背后的深意——這是要故技重施,借“思念病重”之名,誘使賈敏攜子女回京探視!*只要人來了,以賈母的手段和在孝道大義上的絕對優(yōu)勢,就有機會撮合寶玉黛玉,更可借機拉攏林楓!

想到此,王夫人強行壓下對黛玉的厭惡和對賈母聯(lián)姻執(zhí)念的不以為然,僵硬地擠出順從:“老太太慈心,思慮深遠。媳婦明白,這就去讓鳳丫頭好好教導二丫頭、三丫頭……務必讓姑奶奶知道您這份掛念!”

就賈母而言,這維系著的“情誼”,必須結出她想要的果實——一場能為寶玉鋪就通天大道的聯(lián)姻!

至于這謀劃中的欺騙、算計與可能引發(fā)的林家更劇烈的反彈,此刻的賈母,已全然不顧。

她渾濁的眼底,只剩下那由謊言與權謀編織的、誘捕林家姐弟回京的虛幻陷阱。


更新時間:2025-08-10 16:4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