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的大理石地面泛著冷光，我跟著霍硯沉走進會客廳時，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響。
霍硯辭癱在真皮沙發(fā)上，領帶松得露出鎖骨，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張泛黃的全家福……
“憑什么？”他的聲音混著威士忌的刺鼻氣味，玻璃杯底重重磕在桌面，“霍硯沉停了我的卡，爸要送我出國，你們憑什么這么對我？”
他忽然抓起相框砸過來，玻璃碎渣擦過我臉頰，卻被霍硯沉長臂一伸擋在身后。
“因為你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被舫幊恋穆曇衾涞孟癖?，卻在轉身查看我臉頰時，眼底閃過一絲疼惜。
他掏出絲帕輕輕按在我泛紅的皮膚。
“行為？”霍硯辭忽然笑起來，笑得肩膀發(fā)顫，“不就是買營銷號抹黑你女朋友？不就是偽造幾張照片？秦沛珊纏著我二十年，現(xiàn)在說走就走，我……”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抓起酒瓶灌了一口，“我只是想讓她看看，離開我她能好到哪去！”
“夠了！”霍爸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墻上的鹿頭標本在陰影里張開嘴，像要吞噬什么，“你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這次居然對自己嫂子下手？”
“嫂子？”霍硯辭猛地起身，酒液順著下巴滴在昂貴的地毯上，“她明明是我的……”
“你的什么？”我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他猛然轉頭看我，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像被拆穿謊言的孩子。
我摸了摸腕間的翡翠鐲子：“是你的跟班？你的玩具？還是你無聊時的消遣？”
他的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
記憶翻涌：他把我的情書扔進泳池，卻在我感冒時讓秘書送藥；他嘲笑我畫的漫畫，卻在畫展上匿名買下所有作品；他在酒局上把我推給客戶，卻又在我喝醉時守在床邊整宿……
這些矛盾的溫柔曾讓我以為是愛，直到遇見霍硯沉……
那個會把我的喜好寫進日程表，會在暴雨夜徒步三公里買紅糖，會用十二年光陰等我回頭的人。
“你以為我離不開你?！蔽蚁蚯鞍氩?，高跟鞋叩響地面，“可你從來不知道，我追著你跑的那些年，究竟在追逐什么?！?/p>
他的眼神忽然恍惚，像是回到了某個夏日午后……
我蹲在花園里哭，因為他說“秦沛珊真煩”，而霍硯沉蹲在我旁邊，一聲不吭地替我撿被撕碎的畫稿。
“你給我的，從來不是愛。”我望著他腕間的百達翡麗，那是我用自己工作賺來的第一筆工資買給他的生日禮物，“是施舍的憐憫，是無聊的逗弄，是‘她反正不會走’的傲慢?！?/p>
霍硯辭的臉色越來越白，忽然伸手想抓我，卻被霍硯沉反手扣在茶幾上。
“現(xiàn)在你知道被拋下的滋味了？”霍硯沉的聲音壓得極低，“但她不會像你對她那樣，用卑劣的手段報復你……因為她比你，高尚一萬倍?！?/p>
霍硯辭忽然劇烈掙扎，卻在看見我泛紅的眼眶時，驟然泄了氣。
“去國外吧?！蔽肄D身時，婚紗店送的捧花正在玄關處盛開，“或許離開這些浮華，你才能學會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愛?！?/p>
霍硯辭的身影在落地鏡里越來越小，他忽然伸手抓住我裙擺，指尖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沛珊，我……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p>
這句話遲到了二十年。
我輕輕抽出裙擺，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可惜，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p>
霍家老宅的大門在身后緩緩合上，霍硯沉的掌心覆上我手背，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后悔嗎？”
“不?！蔽覍⑹秩M他口袋，感受著里面暖手寶的溫度，“有些人教會你什么是愛而不得，有些人教會你什么是值得等待……而我很慶幸，終于等到了后者。”
霍硯沉忽然停住腳步，在漫天飛雪中輕輕吻我額頭：“等處理完霍硯辭的事，我們就結婚?！彼慕廾下渲┗ǎ袢隽税阉殂@，“這次，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我們?！?/p>
雪越下越大，霍硯沉將我裹進他的大衣，雪松氣息混著雪水味，安全感鋪天蓋地涌來。
身后的老宅里傳來霍爸的訓斥聲，卻再也無法動搖我半步。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家，不在雕梁畫棟的老宅，而在眼前這人眼底的星光里。
這一次，我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好，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