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父母回國，辦了家宴。
霍家老宅的水晶吊燈將眾人的影子碎成光斑，我踩著霍硯沉替我選的珍珠高跟鞋，跟著他走進(jìn)宴會廳時，聽見餐具相碰的輕響。
霍硯辭的刀叉正插在牛排上，抬頭看見我們交握的手，指節(jié)瞬間攥得發(fā)白。
“哥，家宴帶她來做什么？”他的聲音混著冰碴，牛排上的醬汁濺在桌布上，像朵炸開的暗紅玫瑰。
霍媽放下湯勺：“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沛珊這孩子……遲早是要嫁到我們家的?！?/p>
“誰要娶她！”霍硯辭猛地起身，雕花真皮椅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踢翻的花瓶里，百合骨碌碌滾到我腳邊，我彎腰撿起花莖時，霍硯沉的手掌已經(jīng)按在我后腰，替我擋住了飛濺的水漬。
“叫嫂子?！彼穆曇衾涞孟衽D月的冰，卻在低頭看我時，眼底漫過一絲柔軟。
宴會廳的空氣瞬間凝固。
霍硯辭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被人劈頭澆了桶冰水：“霍硯沉，你瘋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霍爸放下酒杯，鏡片后的目光在我們身上逡巡：“怎么回事？沛珊不是一直和硯辭……”
“伯父伯母，”我輕輕掙開霍硯沉的手，向前半步，裙擺掃過滿地狼藉的百合花瓣，“以前是我小，不懂事，錯把情義當(dāng)情意?！焙黹g泛起苦澀，卻在觸到霍硯沉袖口的傷疤時，忽然有了力量，“現(xiàn)在我長大了，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歡……請你們祝福我和硯沉?！?/p>
“聯(lián)合我哥演戲？刺激我？”霍硯辭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破碎的鋒利。
他沖過來時，霍硯沉迅速將我護(hù)在身后，卻沒防住他伸來的手。
指尖剛碰到我手腕，霍硯沉已經(jīng)扣住他手肘，關(guān)節(jié)錯位的聲響讓周圍賓客倒吸冷氣。
“放開她?！彼穆曇魤旱脴O低，像蓄勢待發(fā)的獸。
“霍硯辭！”霍媽猛地拍桌，銀質(zhì)餐具震得叮當(dāng)響，“你鬧夠了沒有？從小到大你就沒個正形，沛珊哪點(diǎn)配不上你？現(xiàn)在她好不容易……”
“我配不上？”霍硯辭的臉漲得通紅，忽然轉(zhuǎn)向我，眼神里混著不甘與慌亂，“好，秦沛珊，你不就是想嫁給我？現(xiàn)在就去領(lǐng)證，我讓你如愿！”
他拽著我往門口拖時，霍硯沉的拳頭已經(jīng)擦著他耳際砸在門框上，木屑飛濺間，我聽見他從齒間擠出的字：“再碰她，我廢了你?！?/p>
水晶吊燈的光落在霍硯沉攥緊的拳頭上，
我望著霍硯辭通紅的眼，忽然覺得胸口堵了二十年的那口氣徹徹底底的散了。
“不用了，霍二少?！蔽彝说交舫幊辽磉?，他立刻將我護(hù)在懷里，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來，“我現(xiàn)在才明白，嫁給愛情，和嫁給‘霍家二少’，從來不是一回事?！?/p>
霍爸重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拍了拍霍硯沉的肩膀：“既然你們想清楚了……”
霍媽已經(jīng)抹起了眼淚，從脖子上摘下翡翠項鏈塞給我：“傻孩子，早該告訴阿姨的……”
霍硯辭忽然跌坐在地上，領(lǐng)帶散落在胸前，像條瀕死的蛇。
霍硯沉摟著我經(jīng)過他身邊時，他忽然抓住我腳踝，仰頭看我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乞憐：“沛珊，我……”
“硯沉，我們走吧?！蔽逸p輕搖頭，任由霍硯沉將我打橫抱起。
路過前庭時，我聽見身后傳來霍媽的訓(xùn)斥聲，以及霍硯辭壓抑的哽咽。
月光落在霍硯沉的睫毛上，他低頭吻了吻我額頭：“怕嗎？”
“不怕。”我蹭進(jìn)他懷里，聞著熟悉的雪松氣息，“因為我知道，你從來不會讓我輸?！?/p>
老宅的雕花大門在身后緩緩合上，遠(yuǎn)處的霓虹勾勒出城市的輪廓。
霍硯沉將我放進(jìn)車?yán)铮鋈惠p笑出聲：“后悔嗎？”
我搖頭，指尖撫過他唇角的痣：“不后悔。因為我終于等到了，那個會把我放在心尖上的人?！?/p>
他忽然俯身，吻落在我唇上，帶著釋然的溫柔。
車窗外，霍家老宅的燈光漸遠(yuǎn)，而眼前的人，正用掌心的溫度，為我筑起新的宇宙。
有些告別或許殘忍，但只有真正放下錯的人，才能遇見對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