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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染紅白色的婚紗,與蘇芷沫俏臉上的怒氣形成諷刺的對比。
靳修文就知道之前蘇芷沫的關心是錯覺。
她離開時如此絕情,決堤般分手,怎可能會在乎他的死活呢。
【你看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為了攪亂我跟清野的婚禮,用血漿博取同情,真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蘇芷沫搖晃著靳修文,當看到弄臟的婚紗,變得更加憤怒。
靳修文重重砸在地上,噴出更多鮮血,腦袋傳來撕 裂般的疼痛,內(nèi)心發(fā)出哀鳴般的哭嚎,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對,對不住......】
靳修文紅著眼睛,虛弱道歉,用盡全力爬起來,朝外邊走去。
他不敢再待下去,不想看到蘇芷沫與別人幸福的樣子,不想打破內(nèi)心僅存的一點幻想。
但現(xiàn)實就那么殘酷。
蘇芷沫拽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冰冷無情:【告訴我,怎么樣才能放棄糾纏?多少錢,你開個價!】
靳修文怔怔望著面前的女人,當她用金錢來斬斷兩人關系時,好不容易壓制的痛苦再次爬上心頭。
八年刻骨銘心的感情,多少錢可以斬斷?
靳修文忽然失去解釋的情緒,在蘇芷沫眼中,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徒勞的。
【祝福你們。】
慘白的臉龐,擠出一絲笑容,靳修文語氣格外真誠。
蘇芷沫沉默。
【怎么了?】
片刻之后,蘇芷沫聞到血腥味,終于察覺到靳修文有些不對勁,那雙曾經(jīng)靈動的眸子,布滿死灰。
像是失去蟬鳴的盛夏,沒有了生機。
【沒事,高原反應?!?/p>
靳修文故作瀟灑,揮揮手,一步,一步朝遠方走去。
蘇芷沫還想追上去詢問,身后傳來蕭清野的呼喚,猶豫片刻, 折返回去。
穿過大門,忍不住回頭,卻已經(jīng)沒有靳修文的身影。
蕭清野換了一套白色西裝,與蘇芷沫的婚紗絕配,站在一起,攝影師驚嘆郎才女貌,希望能用他們的婚紗照作為宣傳。
【我好像聽到你們在吵架,是不是他不愿意做伴郎?】
蕭清野沉浸在喜悅中,隨口詢問。
蘇芷沫搖頭,不耐煩起來:【他就是那種人,沒關系,我?guī)湍阏腋?.....】
蕭清野意外堅持:【我要他做伴郎,好不好?】
蘇芷沫看到蕭清野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絕,點點頭:【行吧,我再問問看。】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靳修文走在陽光,無比落寞的背影。
又看了一眼婚紗上的血花,皺起眉頭。
趁著蕭清野換西裝的間隙,走到外邊,撥通醫(yī)院的電話,詢問靳修文的情況。
便在醫(yī)院那邊查到治療,準備告知時,耳邊響起蕭清野的呼喚。
蘇芷沫趕緊掛了電話,露出微笑,迎了上去。
靳修文沒有回醫(yī)院,還有三天,便要天葬,僅剩的這點時間,想重走當年的路。
他來到去往布達拉宮的那條小路亂石堆,石頭上有著來自全國各地朝圣者留下的名字。
十八歲那年,他與蘇芷沫來過,在上面留下愛的印記。
既然他要死了,蘇芷沫要結(jié)婚,石頭上的印記便不該存在。
靳修文找到他們埋葬的石頭,經(jīng)過歲月的侵蝕,上面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蘇芷沫與靳修文永遠在一起!】
靳修文看著石頭上清秀的筆跡,想起當時埋石頭的場景。
蘇芷沫笑顏如花,用白嫩的小手,以指甲刀在石頭上,一筆一劃,雕刻出這行字。
哪怕是指甲刀劃破手指,疼的直皺眉頭,但沒有半點猶豫。
蘇芷沫說這樣才夠誠心,神明才會祝福他們。
陽光透過布達拉宮,落在蘇芷沫的身上,映照出金色的光芒,在靳修文的眼睛里,成為全世界的風景。
撫摸著潮濕的石頭,靳修文抹掉上面的字跡,然后丟向冰冷的河水。
消失的石頭,像是與蘇芷沫的愛情。
就在靳修文起身要離開時,忽然看到了另外一塊石頭上,赫然寫著:蘇芷沫會一直愛蕭清野。
時間是2023年8月1號。
靳修文呆呆看著上面的日子,忽然笑起來,笑著, 笑著,鮮血從鼻腔流出。
腫瘤壓迫的痛苦,也無法壓住內(nèi)心的煎熬。
2023年8月1日。
那是第五個戀愛紀念日,他準備盛大的求婚儀式。
蘇芷沫那天說公司有急事,消失了三天。
原來蘇芷沫那時候便出軌了。
靳修文覺得自己像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這時候電話響起,靳修文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沒有接聽。
他腦袋越來越疼了,止痛藥已經(jīng)沒有絲毫效果。
【蘇芷沫,你這個騙子。】
靳修文趴在石碓上,鮮血從鼻腔滴落,滲透到灰色的泥土,染紅曾經(jīng)走過的那條真愛之路。
隱約之間,他好像看到蘇芷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