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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荊棘王座之破枷 柒殿天下 102435 字 2025-07-05 21: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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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門口,祁佳的姨姨早已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一把拉住祁佳的手上下打量:“佳佳回來了!快進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等著呢!”她目光轉(zhuǎn)向陳銳,笑容依舊,卻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小陳也辛苦啦,快進屋?!?/p>

踏進家門,祁佳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家里的溫暖氣息、熟悉的家居擺設(shè)、還有父親祁正國沉穩(wěn)的點頭示意,都讓她眼眶微熱??蛷d里坐滿了至親:爺爺精神矍鑠地坐在主位沙發(fā)上,外公外婆坐在旁邊的圈椅里,大伯、舅舅和小姨一家,還有特意趕回來的姨夫都在。

寒暄過后,祁正國直接安排:“都別在家里忙活了,酒店訂好了,咱們直接過去。新姑爺?shù)谝淮握交亻T,得好好招待?!彼恼Z氣不容置疑。

市內(nèi)頂級的“文華酒店”里一個足以容納二十人的豪華大包間,巨大的圓形水晶吊燈灑下璀璨光芒,映照著光可鑒人的紅木桌面和精致的骨瓷餐具。穿著考究的服務(wù)員魚貫而入,奉上香氣四溢的功夫茶。

祁佳指尖撫過燙金菜單上的諸多菜名。陳銳盯著包房每桌6888元最低消費的消費標(biāo)準(zhǔn),喉結(jié)滾動:“爸,這太破費……”

“破費?”祁正國合上菜單,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女婿,“陳家連八萬四的婚宴都要靠禮金抵賬,我女兒的回門宴,難道還讓她在街邊大排檔受委屈?”

陳銳看著菜單,手心有些冒汗。這頓飯的規(guī)格,遠超他家的每桌打折后2888的婚宴。他下意識地看向祁佳,祁佳只是垂著眼,輕輕撥弄著面前的餐巾。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這頓飯,是排場,是態(tài)度,也是無聲的警告。

席間氣氛還算融洽,長輩們輪番關(guān)心著小兩口。坐在主位的爺爺祁老爺子精神頭很足,和同在主位的祁佳的外公外婆回憶著祁佳小時候的趣事,引來陣陣笑聲。酒過三巡,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服務(wù)經(jīng)理拿著賬單,恭敬地走到主位旁邊的祁正國身邊,低聲請示。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了過去。陳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感覺到母親隔著電話線傳來的緊張。他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起身,手剛摸向口袋里的錢包。

祁正國卻抬手示意他坐下,從羊絨大衣外套的口袋掏出一張卡,遞給服務(wù)經(jīng)理,“我來結(jié)賬,這是我女兒回門宴,哪有讓女婿破費的道理?!标愪J的手僵在口袋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如坐針氈。祁佳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無奈。

包間里瞬間安靜了幾秒,只剩下背景舒緩的音樂聲。大伯祁正民端起酒杯,意味深長地看了陳銳一眼,笑著打圓場:“我們正國就是爽快!來來來,大家接著喝,今天是佳佳和小陳的好日子!” 氣氛重新活絡(luò)起來,但陳銳的臉卻微微漲紅了。祁正國那句“給女兒女婿的回門宴”,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扇在陳家“省吃儉用”的算計上。

他明白,祁家這是在無聲地展示實力,也是在表達對婚禮上陳家種種做派的不滿。祁佳父親買單的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將兩家的格局差異,赤裸裸地攤開在桌面上。

宴席尾聲,爺爺祁老爺子拄著拐杖,示意祁佳和陳銳陪他到包間外的觀景露臺透透氣。露臺視野極好,俯瞰著城市的煙火氣。

老爺子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佳佳啊,看到你成家,爺爺心里這塊石頭算是落地了。就是瘦了點,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祁佳鼻子一酸,連忙搖頭:“沒有,爺爺,我挺好的?!?/p>

老爺子點點頭,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略顯拘謹?shù)年愪J,變得深邃而銳利。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歲月沉淀的威嚴:“小陳啊?!?/p>

“爺爺,您說?!?陳銳立刻站直了些。

“男人這一輩子,肩膀上扛著擔(dān)子?!?老爺子指了指這座城市,“在外面,要扛事業(yè),扛責(zé)任。在家里呢?最重要的擔(dān)子是什么?”

陳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養(yǎng)家糊口……”

老爺子輕輕搖頭,打斷他:“是疼老婆?!?他頓了頓,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頓,“‘疼’字怎么寫?一個‘病’字框,里面一個‘冬’字。老婆是放在心尖上疼的,怕她冷著,怕她病著,怕她受委屈。不是把她娶進門,就萬事大吉了?!?/p>

他看著陳銳的眼睛,語重心長:“我年輕的時候,也窮過,苦過??稍匐y,沒讓你奶奶受過半分委屈。她跟著我,圖什么?不就圖個知冷知熱,圖個真心實意?婚禮是辦給別人看的,日子是過給自己感受的。排場大小,金銀多少,都是虛的。兩口子一條心,互相體諒,互相扶持,把日子過暖和了,這才是根本!”

老爺子的話,樸實無華,卻像重錘敲在陳銳心上。他想起婚禮上母親擅自更換的戒指、床品、取消的節(jié)目,想起祁佳強忍的委屈和失望,想起自己當(dāng)時的懦弱和妥協(xié),臉上火辣辣的。

他用力點頭:“爺爺,我記住了。您放心,我會對佳佳好的。”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就好。佳佳是我們從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寶貝,交給你,是信任。別辜負了?!?寒吹過,帶著一絲涼意,也吹散了陳銳心頭的些許迷茫與僥幸。

回到包間,長輩們正在喝茶閑聊。祁正國端著紫砂壺,慢悠悠地給岳父續(xù)水。他抬眼看到陳銳和祁佳扶著老爺子回來,放下茶壺,語氣隨意地開口,卻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

“小陳啊,婚禮那天,親家母把禮金都帶回去‘保管’了?” 他像是隨口一問,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陳銳瞬間僵硬的臉,“哦,還有婚房鑰匙?也是親家公親家母保管著?”

包間里頓時靜得落針可聞。大伯祁正民低頭喝茶,小姨和姨夫交換了一個眼神。祁佳的心猛地一沉,緊張地看著父親。陳銳的臉由紅轉(zhuǎn)白,支吾著:“那個……爸媽他們……是怕我們年輕,弄丟了……”

“弄丟?” 祁正國輕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我看,是你們怕我家佳佳‘亂花錢’吧?”

“還有那婚宴,” 祁正國身體微微前傾,氣場迫人,“八萬四,錢不夠,要從禮金里‘扣’?親家母這算盤打得,隔著幾條街都聽得響。小陳,不是我說,你們陳家這‘勤儉持家’的門風(fēng),是不是有點過頭了?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該花的錢,咬著牙也得花在明面上。扣扣索索,算計到賓客的禮金頭上,算計到新房鑰匙上,這叫什么?這叫‘小家子氣’!讓人看不起!”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狠狠抽在陳銳的臉上和心上。他想辯解,想說他媽也是為了他們好,想說他當(dāng)時也反對過但沒用……但在祁正國強大的氣場和冰冷的事實面前,所有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和羞憤,仿佛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廣眾之下。

祁佳看著丈夫慘白的臉和攥緊的拳頭,心中涌起復(fù)雜的情緒,有對父親為自己出頭的感激,也有對陳銳處境的些許不忍,但更多的是對陳家行徑被徹底戳穿的快意。

就在氣氛壓抑到極點時,大伯祁正民放下茶杯,適時地開口,打破了僵局。他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劍拔弩張從未發(fā)生。

“正國,你也是,孩子剛結(jié)婚,現(xiàn)在說這些未免太早。剛才英子她家那口子打電話來,詢問佳佳和她丈夫蜜月是否愿意去成都,他愿意幫忙安排。”祁正民說道。

“哦,對了,小陳啊,你可能還不清楚,英子其實是佳佳的姑姑?!?/p>

陳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僵硬地點點頭。其實他隱隱約約聽說過祁佳有個姑姑,只是一直沒太在意??纱丝搪犉钫裉匾恻c明,一種莫名的不安開始在他心底蔓延。

祁正國放下茶杯,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語氣淡淡地說:“英子那口子,在成都也算混出來了,黑白通吃,有點人脈和資源?!?/p>

祁正民順著話頭繼續(xù)說:“是啊,他們兩口子在成都有不少產(chǎn)業(yè),關(guān)系網(wǎng)也廣。要是小陳和佳佳去成都度蜜月,說不定還能有不少收獲呢。”

陳銳只覺得后背發(fā)涼,冷汗?jié)裢噶艘r衫。他只知道祁家條件不錯,卻從未深究過其背后的真正實力。大伯和小姨夫一唱一和,輕描淡寫間勾勒出潛在能量,讓他感到了巨大的、無形的壓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娶回家的,不僅僅是一個漂亮能干的妻子,更是這個盤根錯節(jié)、能量驚人的家族中備受寵愛的核心成員。

祁佳的母親林婉適時地接過話頭,她溫柔地握住祁佳的手,又看向陳銳,眼神中帶著殷切的期望,沖淡了些許剛才的肅殺之氣。

“好了好了,你們男的盡說些外面的事。” 林婉聲音柔和,卻同樣有力,“佳佳,小陳,今天長輩們都在,媽也說兩句心里話。咱們兩家結(jié)親,是緣分,更是希望你們小兩口能把日子過得紅火,過得比我們都好。”

她看著陳銳:“小陳,你們在國企工作,穩(wěn)定是穩(wěn)定。但年輕人,眼光要放長遠些。不能只圖個安穩(wěn)就滿足了。你媽那邊,勤儉節(jié)約是美德,但我們家佳佳的消費習(xí)慣,你在認識她的時候,肯定是做了估量的。你也要多上進些,多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F(xiàn)在外面的機會多,你要是有想法,咱們祁家也不是不能幫襯?!绷滞竦脑掚m然溫和,卻也句句都敲在陳銳心上,讓他更加明白自己肩頭的責(zé)任。

我和你爸,還有在座的各位長輩,” 她環(huán)視一圈,“我們奮斗一輩子,積累些東西,圖什么?不就是希望你們這一代能站在我們的肩膀上,看得更遠,飛得更高嗎?”

祁佳的小姨夫,是參加過越南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老兵,性格爽朗又帶著幾分江湖氣的長輩,在祁佳母親話音落下后,直接端起了酒杯,走到了陳銳身邊。他拍了拍陳銳的肩膀,力道不輕,帶著一種男人間的直覺。

“小陳啊,來,咱爺倆走一個!” 小姨夫一仰脖,自己先干了一杯,亮了下杯底,眼神炯炯地看著陳銳。

陳銳連忙也喝干了杯中酒,辛辣感從喉嚨一直燒到胃里。

“痛快!”小姨夫放下酒杯,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陳銳旁邊,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些,卻更顯推心置腹,也更具穿透力。

“剛才你爸、你大伯、你媽,話都說得在理。我呢,是個粗人,說話直,你也別往心里去,但話糙理不糙?!?/p>

他盯著陳銳的眼睛:“男人,成了家,就是一家之主!什么叫‘主’?拿主意的主!擔(dān)責(zé)任的主!老婆孩子依靠的主!不是讓你事事都聽你媽的!孝順父母天經(jīng)地義,但得分清主次!你媽的意見可以聽,可以參考,但最后拍板的,必須是你!必須是你和你媳婦商量著來!尤其是涉及到你們小家庭的事,婚房怎么裝,錢怎么花,日子怎么過,你媽的手,伸得太長,那就是越界!”

小姨夫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婚禮上那點事兒,我們都聽說了。戒指?你媽說換就換?鑰匙?你媽說收就收?小陳,你當(dāng)時在干嘛?你就由著你媽這么折騰你媳婦?你媳婦才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你媽能陪你一輩子嗎?你現(xiàn)在不立起來,事事讓你媽做主,傷的是你媳婦的心,毀的是你自己的家!這就是典型的‘媽寶男’,窩囊!”

“姨夫……” 陳銳臉色慘白,嘴唇翕動,想辯解卻又無從辯起。小姨夫的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剖開了他內(nèi)心最不愿意面對的軟弱和逃避。

就在包間內(nèi)氣氛因姨夫的直言而再次凝滯時,一直安靜坐在外婆身邊的祁佳外公,輕輕地、顫抖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老人頭發(fā)花白,穿著整潔的中山裝。他抬起頭,看向祁佳,那雙經(jīng)歷過歲月洗禮、看透世情的眼睛,此刻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外婆更是早已忍不住,掏出手絹輕輕按著眼角,無聲地抽泣著。

“佳佳啊……” 外公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艱難地擠出來,“過來,到外公這兒來。”

祁佳的眼淚瞬間決堤。她快步走到外公外婆身邊,蹲下身,緊緊握住外公布滿老年斑卻依舊有力的手,另一只手摟住外婆的腰?!巴夤?,外婆……” 聲音哽咽。

外公粗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祁佳的臉頰,為她擦去眼淚,自己的老淚卻順著深刻的皺紋滾落下來?!澳蓿鸭涯蕖?他喃喃著,像是在安慰祁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外公……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啊……”

外婆終于哭出聲來,緊緊抱住祁佳:“我的寶貝佳佳……從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了……”


更新時間:2025-07-05 21:5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