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卿晚上歇在了沈夫人這處，沈夫人便打算將沈晏的親事同他說了。
夜色漸深，沈夫人替侯爺更衣時，小心翼翼提起了沈晏的婚事。
“喬家三姑娘？”沈道卿任由妻子解開玉帶鉤，漫不經(jīng)心道，“禮部喬鼎臣的女兒？”
“正是”，沈夫人將玉帶掛在檀木架上，聲音放得極輕，“妾身派人打聽過，那姑娘性子雖活潑些，但家世清白...”
“允了”，沈道卿打斷她的話，干脆得令人意外。
他說：“比先前那尚書府的親事妥當?！?/p>
沈夫人手指微微一顫。
她記得上次為尚書府千金說項時，侯爺可是沉吟了足足三日才點頭。
今日卻這般爽快。
“侯爺...”，她壯著膽子斟了杯參茶遞過去，“君衍年紀也不小了，您看是不是該安排入朝廷…”
“砰！”茶盞被重重擱在案上。
沈道卿臉色驟變：“我就知道你要得寸進尺！”
他猛地起身，外袍帶起的風(fēng)撲滅了最近的一盞燭火，“今晚我去白姨娘那兒歇著?！?/p>
沈夫人僵在原地，聽著丈夫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院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她才頹然坐倒在繡墩上。
銅鏡里映出她慘白的臉，眼角細紋里還沾著未落的淚珠。
值夜的丫鬟輕手輕腳進來，看見主子這般模樣，嚇得就要去請府醫(yī)。
“不必?！鄙蚍蛉藬[擺手，自己捻起帕子按了按眼角。
“去把庫房冊子拿來”，她突然直起腰身，“再把前日永昌銀樓送來的首飾樣子一并取來?！?/p>
丫鬟愕然：“夫人這是...”
沈夫人對著銅鏡抿了抿鬢角，“備聘禮，明日就請官媒去喬府?！?/p>
無論如何，這次她定要為兒子將這婚事訂下了。
她和兒子總要有一個人能幸福。
希望未來的兒媳婦能好好待兒子。
*
天光未亮，喬知鳶就被慕容倩從錦被里挖了出來。
她迷迷糊糊聽見母親在耳邊說：“沈家來提親了。”
“是知鳶要嫁的那個沈家么？”喬知鳶閉著眼睛往被窩里縮，“是的話母親答應(yīng)便是...”
話音未落，就被幾個丫鬟架著坐了起來。
“姑娘醒醒！”嬤嬤拿著浸了玫瑰露的帕子往她臉上擦，“沈夫人親自登門，正在花廳用茶呢！”
喬知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丫鬟們手忙腳亂地給她梳妝，慕容倩親自挑了件藕荷色繡蘭花的襦裙。
母親為她簪上珍珠步搖，“記得，待會...”
“知道知道”，喬知鳶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要給婆母留個好印象，將來好和沐歌互相照應(yīng)。”
花廳里茶香裊裊。
喬知鳶端著最標準的福禮進去時，沈夫人正在夸贊喬家的紫藤花架。
她立刻接話：“夫人好眼力！這花架還是特意從江南運來的，就像夫人這通身氣度，尋常人家可養(yǎng)不出...”
沈夫人被哄得眉開眼笑，當即拍板選了最近的吉日。
她迫不及待想讓喬知鳶進府了。
完蛋了，夸過頭了。
沈夫人走后，喬知鳶見慕容倩臉色不好，還以為是自己對未來婆母太殷勤了，惹她不開心了。
于是她道歉：“母親可是怪我太殷勤？女兒知錯...”
慕容倩卻一驚，“母親沒有生氣，只是一想到你也要成婚了，有些難過罷了，從小你就是個直脾氣，母親都習(xí)慣了，陡然看到你如此伏低做小討好未來婆母，母親有些心疼。”
“乖乖，要不咱們不嫁了，母親養(yǎng)你一輩子。”
喬知鳶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慕容倩立刻改口，“不可以，你還是得嫁。”
喬知鳶蔫了：“好吧?！?/p>
*
聽說喬知鳶訂婚的事情，蘇沐歌派了人送禮。
喬知鳶將她的侍女留下，問她：“沐歌在蘇府過的怎么樣？”
侍女突然“撲通”跪下，額頭抵著青磚地：“求喬三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喬知鳶猛地站起來：“出什么事了？”
聽侍女的一番解釋，大概是蘇沐歌因為沖撞懷孕的繼母又被罰跪祠堂。
“不可能！”
她最清楚閨蜜的性子，那是個被人推搡都要先講道理的姑娘，怎會無故沖撞孕婦？
即使那是她繼母，她也不可能會如此沖動，除非是被人陷害。
對，一定是被那個老妖婆陷害了，
侍女哭道：“小姐已經(jīng)兩天沒有進食了，小姐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何能撐??！”
喬知鳶一聽還得了，當晚就決定去爬蘇府的墻。
喬知鳶前世和爺爺學(xué)過一些武學(xué)，爬墻之事輕輕松松，只是太久沒爬，生疏了。
這不瓦片突然碎裂，她整個人向后栽去。
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雙戴著玄鐵護腕的手穩(wěn)穩(wěn)接住她。
“好漢饒命”，喬知鳶脫口而出，“我不是探子，我只是走錯了。”
“我也不是蘇府的”，黑衣人聲音低沉，松開手時，玄鐵護腕擦過她腕間玉鐲，發(fā)出清脆的錚鳴。
他轉(zhuǎn)身就往西側(cè)掠去，衣袂翻飛如夜梟。
那是祠堂的方向！
喬知鳶提起裙擺追上去，繡鞋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喂！你是誰？”
“閉嘴?！?/p>
“你是來找沐歌的？”她壓低聲音緊追不舍，“你是她什么人？沈家大公子？”
話未說完，黑衣人突然轉(zhuǎn)身，她險些撞上他胸膛。
黑衣人：“不是，我是他屬下，來送東西?！?/p>
沈晏也不知道，他怎么會咸吃蘿卜淡操心，幫沈蘭辭給未來媳婦送東西。
他自己不能來嗎？
算了，沈蘭辭就是個死讀書的書生，怕是連這墻都爬不了。
還有這誰啊？
他瞥了眼一旁的喬知鳶。
好好的閨閣女子來爬墻，不像話。
“大哥，你是來給沐歌送東西的嗎？我也是，我和你一起走吧?！?/p>
還自來熟，不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