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所軍官的監(jiān)視,很快被雷虎布置的暗哨發(fā)現(xiàn)。
“大人,劉安那條老狗果然坐不住了,派了個衛(wèi)所的百戶盯著我們,尤其盯著趙黑塔的營房?!崩谆⒌吐暦A報,眼中殺機一閃,“要不要……”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張仁心正在燈下仔細研究勘察小隊帶回來的最新野狼峪地形圖,聞言頭也沒抬,手指在“葫蘆肚”的位置輕輕敲擊著,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殺了他,只會打草驚蛇,讓劉安和賀人龍更警惕?!睆埲市穆曇羝降皠膊皇窍胩铰犗??那就送他一個‘消息’?!?/p>
他放下地圖,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雷虎,你去找趙黑塔,如此這般……”
片刻后,趙黑塔營房內(nèi)傳出一陣刻意拔高的、粗魯?shù)臓幊陈?,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娘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啃這豬食不如的雜糧餅子!老子們拼死拼活護著王爺出來,就落得這個下場?!”趙黑塔的破鑼嗓子響徹營區(qū)。
“趙把總息怒!賀總兵那邊……唉,兄弟們也難啊!”一個王府護衛(wèi)(實為張仁心安排的托兒)無奈地勸道。
“賀扒皮!老子呸!”趙黑塔似乎怒極,“克扣糧餉,連傷藥都不給足!兄弟們傷著、餓著,他倒好,在酒樓里摟著娘們快活!老子真想……”后面的話似乎被人捂住嘴,聲音低了下去,但“賀扒皮”、“克扣糧餉”、“沒活路”等字眼還是清晰地傳了出去。
營房外陰影里,那個監(jiān)視的衛(wèi)所百戶豎著耳朵,聽得真真切切,心中暗喜:原來是為了糧餉鬧矛盾!他趕緊溜回去向劉安報信。
劉安聽完,三角眼轉了轉,非但沒有釋疑,反而疑竇更深:“僅僅是為糧餉?那張仁心為何不親自去鬧?反而縱容手下莽夫出頭?而且……這兩天他們營區(qū)里那些叮叮當當?shù)膭屿o又是什么?”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張仁心此人,心思深沉,絕不會僅僅因為糧餉就讓手下鬧事這么簡單。他決定雙管齊下。
一方面,他讓那百戶繼續(xù)盯著,重點查探營房深處那些“叮當”聲的來源。
另一方面,他決定親自去給賀人龍“上點眼藥”。
翌日清晨,劉安“憂心忡忡”地求見賀人龍。
“賀總兵!大事不好??!”劉安一臉愁容,“老奴昨夜聽聞,張仁心手下那個莽夫趙黑塔,因糧餉短缺,在營中聚眾喧嘩,怨聲載道,言語間……言語間對賀總兵您多有不敬?。∩踔痢踔翐P言要帶人‘討個說法’!老奴擔心……擔心他們心懷怨望,恐生兵變,危及王爺和總兵您的安全啊!”
賀人龍剛起床,正為“野狼峪”計劃即將執(zhí)行而興奮(馬彪押運的物資里有他急需的軍械和私財),一聽劉安的話,頓時火冒三丈:“什么?!趙黑塔那個莽夫敢辱罵老子?還要討說法?反了他了!”
他立刻就要點兵去鎮(zhèn)壓。
“總兵息怒!息怒!”劉安連忙攔住,一副為賀人龍著想的模樣,“那張仁心畢竟剛立了護駕之功,手下也多是亡命之徒。此刻貿(mào)然彈壓,萬一激起兵變,傷了王爺,朝廷怪罪下來……總兵您也難辭其咎啊!依老奴看,不如……”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不如先穩(wěn)住他們。總兵您不妨撥發(fā)些糧米肉食,安撫其心。同時,加強您自身和王爺行轅的護衛(wèi),以防不測。待馬彪將軍順利押運物資回來,總兵您兵強馬壯,再收拾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丘八,豈不易如反掌?”
賀人龍雖然暴躁貪婪,但也不是完全沒腦子。劉安的話點醒了他。眼下最重要的是確保馬彪那邊的“大買賣”順利!張仁心這群人,不過是疥癬之疾,等自己拿到東西,有的是時間收拾!用點糧米穩(wěn)住他們也好,免得節(jié)外生枝。
“哼!便宜這群狗東西了!”賀人龍悻悻道,“劉伴伴,就按你說的辦!撥……撥二十石糙米,兩頭豬過去!告訴他們,給老子安分點!等過了這幾天,老子再跟他們算賬!”
“總兵英明!”劉安恭維道,眼中卻閃過一絲得逞的陰笑。他成功地將賀人龍的注意力引向了“可能的兵變”和“安撫”上,暫時麻痹了對方對張仁心真實動向的警惕。同時,他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讓賀人龍和張仁心之間的矛盾更深一層!無論哪邊出事,他劉安都樂見其成。
當賀人龍“施舍”的糙米和肥豬送到張仁心營區(qū)時,趙黑塔等人配合地演出了“感恩戴德”、“怨氣稍平”的戲碼。監(jiān)視的百戶看到營房深處依舊有“叮當”聲,但看到趙黑塔等人圍著豬肉喜笑顏開的樣子,也放松了警惕,回報劉安說是“在修理破損的兵器盔甲”。
劉安將信將疑,但賀人龍那邊已經(jīng)“安撫”住了,他暫時也找不到更多破綻,只能叮囑百戶繼續(xù)盯著。
張仁心聽著雷虎的匯報,看著營區(qū)里興高采烈分豬肉的部下(肉食對饑餓的士兵是巨大的誘惑),眼神冰冷。劉安這條毒蛇,果然在借刀殺人。不過,這正合他意。賀人龍的“安撫”,恰好麻痹了對方,也為自己爭取了最后一天寶貴的準備時間。
“通知下去,今夜子時,所有參戰(zhàn)人員,秘密集結。目標——野狼峪!”張仁心捻動佛珠的手指,驟然收緊。
決戰(zhàn)前夜,暗流涌動,殺機已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