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點臉行嗎?”
時溫離毫不猶豫甩了時溫冉一巴掌,踹開時溫冉,力道很大,說給現(xiàn)在的時溫冉,也是說給過去一直被蒙在鼓里愚蠢的自己。
時溫冉明顯沒想到時溫離會對他下死手,躲閃不及,悶哼一聲,抱著自己的肚子蜷縮在地上,臉色煞白,冷汗涔涔,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而時溫離自己的手臂上也留下幾道猙獰的抓痕,鮮血順著蒼白皮膚蜿蜒而下,最終從指尖滴落。
全場死寂,又猛地后退一步,遠離戰(zhàn)場。
面面相覷的同時仿佛都默契觀察到彼此不敢說出口的話語——
親弟弟都敢下這么死手,這么生氣也不能這樣啊,時溫離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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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
血珠砸在冷白的瓷磚上,濺開幾朵刺目的紅。
但時溫離沒覺得痛,反而蹲下身子,冷漠看著眼前讓人痛苦的神色,心里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煙消云散。
時溫離從頭打量了一番時溫冉,冷淡道:
“你真是我弟弟嗎?”
聞言,時溫冉怔了一下,瞳孔驟然一縮,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但很快,他扯出一抹慘白的笑,嗓音沙啞而虛弱:
“哥……我當(dāng)然是你弟弟啊,哥,你怎么下這么重的死手?我做錯了事,一直想找你道歉來著。
我不求你原諒我,但請你看在我們親兄弟的面子上,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可以嗎?”
時溫冉強撐著繼續(xù)說道:“這份崗位,是我在家里面的垃圾桶里發(fā)現(xiàn)的,我以為你不要了……”
話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集體放在時溫離身上,又趕緊收回來。
時溫離沒管別人,一直盯著時溫冉的動作,自然沒錯過時溫冉的變化,突然伸手,撐在時溫冉的身邊。
時溫冉趕緊往后一縮,生怕在挨打,聲音都尖利幾分,試圖讓時溫離找回點理智:
“哥,我疼,你別打我了……”
時溫離卻勾著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仿佛剛剛時溫冉的慘狀和他毫無關(guān)系。
“我怎么會呢?”
說著,時溫離收回手,揣進口袋里,從時溫冉旁邊路過,小跑到蕭玨安面前:“走……”
話還未說完,蕭玨安卻轉(zhuǎn)身直接離開,出門之前,王星辰匆匆趕到。
蕭玨安抬了抬手,按下上樓的電梯。
王星辰簡短應(yīng)了句“收到”,進了投資部,沒有理會跟在后面的時溫離。
時溫離閉上嘴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見時溫冉,整個人都不對。
什么理智也沒了。
就這么突然動了手,雖然時溫冉該打。
冷靜之后,是蕭玨安的不再理會。
這比任何事都折磨人。
時溫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蕭玨安身后,猶豫著不敢靠近。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蕭玨安忽然朝他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時溫離磨蹭著挪過去,聲音里帶著幾分低軟:“那個......我可以解釋......”
“你不用這樣。”
蕭玨安淡淡睨了他一眼,目光似有似無落在他的手臂上。
時溫離才后知后覺按住傷口。
鮮紅的血珠還在順著指縫滲出,一滴一滴砸在光潔的地面上,礙眼而又難看。
時溫離啞口無言,張了張嘴,最終落了句:“對不起?!?/p>
蕭玨安站在原地沒動,下頜線條繃得極緊,目光克制地落在遠處,嗓音沉冷:
"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不……”
時溫離下意識反駁,卻在撞上蕭玨安視線的瞬間噤了聲。
時溫離垂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揪住衣角,聲音悶悶的:“……我想跟著你?!?/p>
那副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讓蕭玨安胸口發(fā)悶。
他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語氣更冷:
“我不需要?!?/p>
電梯門在此時緩緩打開,映出時溫離越發(fā)蒼白的臉。
蕭玨安走進電梯,時溫離還站在原地。
在合上門的剎那,金屬門感應(yīng)到阻礙,又緩緩向兩側(cè)退開。
骨節(jié)分明的手擋在門前,聲音還是冷的,但像是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好似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軟化:
“跟上?!?/p>
時溫離怔了怔,連忙跟上。
重新關(guān)上電梯,時溫離小心翼翼開口:“謝謝你,入職表我沒有扔進垃圾桶,是放在角落里面,你別聽時溫冉瞎說。”
時溫離的聲音越來越低:“還有我剛剛打人是不對,但是他該打,他騙我好慘,你別嫌棄我……”
“你打我的次數(shù)也不少?!?/p>
蕭玨安突然出聲,低沉的嗓音在空闊的電梯里格外清晰。
時溫離頓時紅了眼眶,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他不喜歡任何人過分的接觸,因此一有人碰他,時溫離只想暴揍人。
葉少陽和時溫冉兩個人深知這一點,因此很少主動碰他。
蕭玨安一直知道時溫離厭惡他,幾乎不和他見面,就算在一個屋檐下,也是一直躲著。
怕時溫離提離婚。
但時溫離仍不滿意,每次都會甩臉色,甚至出手傷人。
最嚴(yán)重的一次是蕭玨安知道他喜歡上葉少陽的時候,那個從來都恪守界限的人,第一次失控,踏破底線,小心翼翼觸碰了他。
當(dāng)天晚上時溫離就摔破了一個價值連城的花瓶,拿著碎片割破了蕭玨安的胳膊。
甚至甩了他一巴掌。
時溫離知道他打人不會收斂,肯定很疼。
過去點點滴滴的傷害成了回旋鏢,慢慢扎進他的心臟。
“對不起......”
時溫離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垂落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蕭玨安站在前面,金屬門倒映著時溫離低迷的狀態(tài)。
蕭玨安垂眸落在門板上,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胸口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后悔了——不該說那句話的。
他不該這樣的,知道時溫離最近不對勁,像是后悔曾經(jīng)的事,像是要挽回曾經(jīng)打過錯誤。
但他不該火上澆油,任由時溫離被過去的錯誤困住。
明明是自己犯賤,像條搖尾乞憐的狗,死皮賴臉地用婚姻把人鎖在身邊。
他有什么資格委屈?有什么立場訴苦?
電梯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蕭玨安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他想起用結(jié)婚協(xié)議強迫時溫離去拍結(jié)婚證那天。
時溫離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厭惡。
可他還是執(zhí)拗地讓人坐在位置上,盡管隔了距離。
他還是讓人拍了照,像個卑劣的強盜。
電梯逐漸上行,再也沒有人說話,兩人一前一后,各懷心事。
他們的距離像是隔著一條洶涌的暗河,過不去也落不下。
“?!钡囊宦?,電梯到達頂層。
蕭玨安邁步往外走,刻意放慢了腳步。
身旁是員工打招呼的聲音,蕭玨安還是格外注意到身后時溫離輕輕的腳步聲,像只做錯事的小貓,不遠不近地跟著。
他慢,他就慢。
始終隔著那條長河,這么多年了,總是一個靠近一個遠離。
會有打破那一天嗎?
蕭玨安捫心自問,答案幾乎是瞬間浮現(xiàn)的——不會的。
蕭玨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將這個念頭死死按回心底。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時少爺,你沒事吧?”
“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