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厭惡感像一根淬毒的冰針，精準(zhǔn)無誤地刺入江吞的識海。
怎么回事？
這老頭認識我？
不可能！
我這殼子的原主就是個礦洞里刨食的倒霉蛋，祖上十八代都是貧農(nóng)，哪有機會得罪金丹大佬？
難道……
他看穿了我的財珠戲法？
江吞腦子里警鈴大作。
他飛速復(fù)盤，那三個客戶的表演天衣無縫，緊張、激動、狂喜，全是真情流露，看不出半點破綻。
問題出在我自己身上？
他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掛著那種人畜無害、甚至帶點憨厚的微笑，一步步走向測靈石。
心跳在擂鼓，但他步履穩(wěn)健。
怕？
怕有用嗎？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恐懼是最廉價的情緒。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戲演下去，演得更真！
那股厭惡感如影隨形，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他籠罩。
江吞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
他明白了。
低調(diào)，已經(jīng)沒用了。
在這老頭眼里，自己恐怕已經(jīng)是個貼上“必殺”標(biāo)簽的靶子。
既然如此，藏拙就是等死，不如……
搞個大的！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干了！
江吞心一橫，站定在測靈石前。
他沒有立刻把手放上去，而是學(xué)著前面那些人的樣子，閉上眼，嘴唇微動，像在祈禱。
實際上，他正在識海里對無形的商道系統(tǒng)下達指令。
“當(dāng)前財氣：10點。全部梭哈！給我整個最酷炫、最閃亮、最……沒用的靈根出來！”
他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特殊”的廢物。
特殊，意味著有研究價值，輕易動不得。
廢物，意味著沒有威脅，能降低敵意。
這是他在二十一世紀(jì)面對甲方時，總結(jié)出的黃金生存法則：
既要展示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又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毫無野心。
就是現(xiàn)在！
江吞猛然睜眼，右手快如閃電，重重拍在黑色的測靈石上！
嗡——?。?！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沉悶、厚重的嗡鳴，從巨石內(nèi)部炸開！
整個測靈廣場，剎那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塊石頭吸引。
它沒有像之前那樣，亮起一種或幾種微弱的光芒。
它……
爆炸了！
光芒的爆炸！
赤、黃、藍、綠、金！
五種顏色的光華，如五條狂龍，從測靈石內(nèi)部瘋狂涌出，交織、碰撞、纏繞，形成一道混亂斑駁、卻又璀璨奪目的五彩光柱，沖天而起！
光柱直上云霄，將整個廣場映照得如同白晝！
那光芒太過耀眼，以至于沒人注意到，組成光柱的五色靈光，每一道都黯淡、駁雜，像混入了無數(shù)雜質(zhì)的劣質(zhì)染料。
它們只是單純的……
亮！
亮瞎人眼！
“我靠！這是什么？！”
“五……五種顏色！是傳說中的五行靈根嗎？！”
“天縱奇才！我們霧隱宗要出真龍了！”
人群靜默了三秒后，徹底炸鍋！
無數(shù)凡人、低階弟子被這驚天動地的景象駭?shù)媚康煽诖簦S即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驚嘆與議論！
然而，石臺之上的幾位長老，表情卻截然不同。
他們沒有驚喜，只有錯愕，以及一絲……
憐憫。
“五行……偽靈根？”
負責(zé)記錄的弟子手里的筆都掉在了地上，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望著那混亂的光柱，像見了鬼。
“沒錯。”
旁邊一位長老幽幽嘆了口氣，“光華雖盛，其質(zhì)駁雜，五行相沖，互為掣肘。這是……廢中之廢啊。”
五行偽靈根，修仙界公認的第一廢體。
能感應(yīng)五行，卻無法精通任何一行。
吸收的靈氣會在體內(nèi)打架，修為進境比蝸牛還慢，終其一生，能筑基便是天大的造化。
空有驚天異象，卻是個繡花枕頭。
全場嘩然！
前一秒還在驚呼天才的人，下一秒就換上了惋惜和嘲弄的表情。
“搞了半天，是個樣子貨？”
“嘖嘖，可惜了，這么大的陣仗，結(jié)果是個廢物?！?/p>
“白高興一場?！?/p>
高臺之上，李長老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那是一種混雜了極致厭惡、深深困惑與一絲忌憚的扭曲表情。
他的拳頭在寬大的袖袍下，不自覺地攥緊了。
為什么？
為什么這個小子身上，會散發(fā)出如此令他神魂都感到戰(zhàn)栗的、相克的“道”的氣息？
他看不透，也想不通。
但他知道，這小子絕對有問題！
可……
測靈石不會騙人。
這是宗門傳承千年的法寶，除非是元嬰老怪出手，否則絕無可能作偽。
一個凡人，怎么可能騙過測靈石？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發(fā)作。
規(guī)則就是規(guī)則。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身為此次招新的主持者，必須維持宗門的公允。
他死死盯著江吞，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
江吞坦然回望，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茫然與無措，仿佛還沒從自己是“廢柴”的打擊中回過神。
內(nèi)心深處，他卻在瘋狂吐槽：“成了！老頭兒，氣不氣？想干掉我，又沒有KPI，難受不？”
“面試造火箭，工作擰螺絲。這修仙界也玩這套，搞個入職測試整得像要飛升一樣，結(jié)果還不是收進去當(dāng)牛馬?！?/p>
“這10點財氣花得值！光這特效，起碼值五毛！”
兩人對視了足足十息。
廣場上的喧囂漸漸平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終于，李長老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干澀得像是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江吞，五行偽靈根……合格！”
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宣布完，便猛地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厭惡感，讓他多看江吞一眼都覺得是一種折磨。
江吞暗中松了口氣，對著李長老深深一躬，姿態(tài)做足，然后轉(zhuǎn)身走下石臺。
他能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洞穿。
“兄弟！你太牛逼了！”
“是啊是啊！剛剛那光，嚇?biāo)牢伊?！?/p>
那三個被他“開過光”的客戶，此刻已經(jīng)成了他的鐵桿粉絲，圍上來滿臉崇拜。
江吞對他們使了個眼色，示意此地不宜多言。
測試繼續(xù)，但再無人能引起先前那樣的波瀾。
所有新晉弟子，被領(lǐng)到廣場一側(cè)集合。
一個面容嚴肅、鷹鉤鼻、眼神銳利如刀的中年管事，走到了眾人面前。
他身穿外門管事的服飾，修為是筑基后期，氣勢十足。
“肅靜！”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吾乃外門管事，王沖。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霧隱宗外門弟子。先說規(guī)矩，都給我記好了！”
“其一，尊師重道，不得忤逆；其二，同門之間，不得私斗，有矛盾上報執(zhí)法堂；其三，宗門任務(wù)，必須完成，不得推諉……”
王管事一條條宣讀著門規(guī)，大部分都是些陳詞濫調(diào)。
江吞站在人群里，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著自己的商業(yè)藍圖。
“靈石的吸血屬性不能促成公平交易，這有點麻煩，但問題不大。以物易物嘛，這才是商業(yè)的本質(zhì)。我可以用財珠作為一般等價物，打造我的宗門內(nèi)部循環(huán)經(jīng)濟……”
他正想得美滋滋，王管事接下來的話，卻如一盆冰水，從他頭頂澆下。
王沖的眼神掃過所有人，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條！”
“宗門之內(nèi)，一切用度由宗門按月供給，或以宗門貢獻點換取。為杜絕歪風(fēng)邪氣，防止弟子玩物喪志，嚴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使用靈石進行私下交易！”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違者，輕則廢去修為，逐出宗門！重則……就地格殺！”
轟！
江吞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啥玩意兒？
禁止……使用靈石交易？
只能用宗門貢獻點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