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切進教室，在課桌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格子。
王也轉著手中的筆，看著榮顏低垂的樣子。
她的額發(fā)垂落下來，遮住大半張臉，指節(jié)無意識摩挲著書頁褶皺，連紙頁被揉出細微的沙沙聲都沒察覺。
“你已經盯著這一頁看了十分鐘了，真的沒事啊？”
王也終于忍不住開口，他實在想不明白，榮顏為什么會如此專注地盯著這一頁書，而且已經持續(xù)了整整十分鐘。
“啊，沒事。”
榮顏驚了一下，她慌亂地這翻動書頁，帶起一陣風，吹亂了她鬢邊的碎發(fā)，露出脖頸處淺淺的紅痕。
王也手肘撐在桌面，下巴抵著掌心，瞇起眼睛打量她。
他不禁想起自從國慶節(jié)回來后，榮顏就經常這樣盯著一個東西發(fā)呆，無論是書本、墻壁還是其他什么東西，她都能一動不動地看上好久。
王也曾經問過她幾次原因，但榮顏總是說沒事兒，然后就轉移話題。
“害，你這樣兒一直把事放在心里也不是個辦法啊，你要不自己想想這是第幾次這么發(fā)呆了?！?/p>
“這么明顯嗎?！彼蛑?，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的羽毛。
“我就是，假期遇到了點事，現(xiàn)在有點迷茫?！闭f罷，臉埋進了臂彎。
“喲，我說怎么假期給你發(fā)的消息一條都沒回呢?！?/p>
王也干脆把作業(yè)本推到一邊，也整個人趴在桌上，腦袋和她的距離不過半臂。
“你要是愿意說，我就聽著，試著開導一下你。你要是不愿意說，放學就跟我出去找點事情做?！?/p>
說著用筆戳了戳她蜷縮的手指：“再這么憋下去，可別先把身體憋壞嘍?！?/p>
榮顏緩緩抬起頭，發(fā)絲凌亂地黏在泛紅的臉頰上。
她盯著王也，突然“噗嗤”笑出聲：“嘿嘿，那我先謝謝也哥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在假期的時候看見一只小鳥，她從小就被關在籠子里，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又活不了多久了?！?/p>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她的眼睛也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王也撐起身子，抽出校服口袋里的紙巾遞了過去。
“喲，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模樣，犯不著為這事兒把自己折騰得這么難受?！?/p>
他晃了晃紙巾，把它塞到榮顏手里：“你能想著救它，還琢磨了那么多法子，這份心已經比好些人強太多了?！?/p>
“有些事兒啊，講究個順其自然，盡人事聽天命?！?/p>
說到“天命”二字時，他故意加重了聲音。
“你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或許就是老天爺說了算?！?/p>
見榮顏依舊耷拉著腦袋，他突然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幫子。
“再說了，你因為它難受成這樣，它要是知道了，說不定還得反過來勸你放寬心呢！”
“別老揪著這事兒不放，該吃吃該喝喝，把自個兒愁壞了，小鳥在天上看著也不樂意不是？”
榮顏呆呆地看著王也講話，慢慢捏緊了手中的紙巾。
“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帥啊?！?/p>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將這話無意識的說出口時，緋紅頓時染上了臉頰。
王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夸贊攪亂了思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耳根悄悄泛起了紅。
教室里原本的嘈雜聲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在蔓延。
王也輕咳一聲，別過臉去，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咳咳，您就別打趣我了?！?/p>
榮顏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的陰霾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忍不住輕笑出聲。
“真的，我沒打趣你，剛剛聽你說話的時候，就覺得你特別靠譜?！?/p>
她真誠地說道，還豎起了大拇指。
王也撓了撓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你現(xiàn)在心情好點沒？”
榮顏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多啦，多虧有你在。”
這時，上課鈴響了，兩人趕緊坐正，開始認真聽課。
不過在接下來的課堂上，榮顏時不時就會偷偷看向王也。
而王也偶爾也會和她目光交匯，然后兩人又會迅速移開視線，臉上都帶著一絲莫名的羞澀。
————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
專心聽講的榮顏，突然注意到窗外不斷有什么東西飄過。
她撇過頭一看，嗷，原來是下雪了啊。
等等，下雪了！
身為上海人的榮顏第二次見這么大的雪，上海每年幾乎都下冰雹倒是真的。
小姑娘頓時激動了起來，輕輕碰了一下同桌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也哥，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呀。”
王也聽見后也看向了窗外：“嚯，今年十一月底就下雪了啊?！?/p>
“不過您先別激動啊，這還沒下課呢?！?/p>
王也看著她已經按耐不住地東張西望起來，好心勸道。
“嗷嗷，我會好好聽課的。”
榮顏收回視線，還特意把兩只手疊在一起，一副乖乖小學生的樣子。
嘿，這丫頭……
王也輕笑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榮顏興奮地收拾好書包，和拉著王也一起往教室外走去。
剛出教學樓，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如同鵝毛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他們來到學校的操場，這里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榮顏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在掌心，臉上滿是驚喜。
王也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禁好奇的問出聲：“上海沒下過雪嗎？怎么這么興奮吶？”
“雪近幾年也飄過幾十分鐘，但都是無效下雪，和小時候那種能玩打雪仗的完全比不了啦?！?/p>
還沒說完榮顏就已經開心地在雪地里跑來跑去，還時不時地捧起一把雪向空中拋灑。
王也跟在她身后，原本司空見慣的是事情，現(xiàn)在看榮顏這歡快的身影，好像也被她的快樂所感染了。
突然，榮顏停下腳步，彎腰抓起一把雪，捏成一個雪球，朝著王也扔了過去。
“嘿呦，你還搞偷襲啊?！?/p>
王也反應迅速，輕松地躲開了。
他隨手抓了把雪反擊，雪球擦著榮顏的耳畔飛過，驚得她發(fā)出清脆的笑聲。
一場激烈的雪仗就此展開，兩人在雪地里嬉笑打鬧，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操場。
操場上也陸陸續(xù)續(xù)有同學加入進來，變成了一個盛大狂歡會。
玩累了，他們便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喘著粗氣，看著彼此狼狽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