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指尖幾乎要把錄音筆捏碎。
后山斷崖的夜風(fēng)卷著血腥氣往他喉嚨里鉆,阿貍的爪子在他肩頭摳出四個小坑,他卻渾不在意——方才那聲狼吼震得他耳底發(fā)疼,更讓他想起昨夜在柴房撿到的那撮青灰色獸毛。
“系統(tǒng),這玩意兒能錄清楚嗎?”他壓低聲音問,喉結(jié)動了動。
系統(tǒng)沒回答,倒是阿貍突然用腦袋頂他手腕,尾巴尖急促地拍打他手背。
陳墨心領(lǐng)神會,貓腰繞過尸體,將錄音筆塞進(jìn)石縫里。
等他直起腰時,那團(tuán)黑影已經(jīng)逼近到十丈外,青灰色皮毛在夜視符的青光里泛著冷光,獠牙上還掛著半凝固的血珠。
“跑!”陳墨拽著阿貍轉(zhuǎn)身就往山下竄,靴底磕在碎石上叮當(dāng)作響。
他能聽見身后灌木被撞斷的脆響,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山風(fēng)——這哪是普通妖獸?
方才那兩具尸體脖頸處的抓痕,和他在玄霄宗典籍里見過的“血影爪”描述分毫不差。
等他跌跌撞撞撞開火老的柴房木門時,后頸的汗毛還豎著。
火老正蹲在灶前添柴,渾濁的眼睛在火光里突然亮起來:“小墨?”
陳墨反手閂上門,從懷里掏出還帶著體溫的錄音筆:“火老,您聽這個?!?/p>
陶壺里的水剛燒開,“咕嘟咕嘟”的響聲里,錄音筆傳出嘶啞的狼嚎,混著幾句模糊的人聲:“......玄霄宗雜役房......陳墨......”
火老添柴的手頓住了,枯枝在他指縫里碎成渣。
他突然起身,布滿老繭的手按住陳墨后頸,粗糙的拇指抹過他后頸那道淡粉色的傷疤——那是三年前陳墨替他擋下的一記鞭傷?!笆茄白?。”火老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石磨,“三年前他們滅你師父一脈時,用的就是這種爪功?!?/p>
陳墨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冬夜,師父抱著他在雪地狂奔,背后追著的青灰色影子;想起師父最后把他塞進(jìn)樹洞時,后頸那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八麄?.....”
“他們敢來玄霄宗撒野?!被鹄蠌膽牙锩雒躲~銹斑駁的牌子,塞進(jìn)陳墨掌心,“這是當(dāng)年你師父給我的‘玄霄令’,捏碎它,宗里的護(hù)山大陣會罩你一時?!?/p>
銅牌還帶著火老體溫,陳墨卻覺得掌心發(fā)涼。
他望著火老眼角的皺紋被火光拉得很長,突然想起三天前這老頭還蹲在灶前給他烤紅薯,說“小墨長身體要吃甜的”。
第二日清晨,陳墨端著藥碗往藥園走時,袖中銅牌硌得他小臂生疼。
藥園的槐花開了,甜絲絲的香氣裹著露水飄過來,他卻在槐樹下看見了蘇棠。
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雜役服,發(fā)尾沾著幾點泥星,正彎腰給藥草澆水。
聽見腳步聲,她直起腰,手里的銅瓢“當(dāng)啷”掉在地上。
陳墨的呼吸頓了頓——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像落了兩顆星子在里面。
“蘇棠?”他試探著喊。
往常這時候她該比劃手勢說“啞”,可今天她只是望著他,伸手從腰間摘下玉笛。
竹笛泛著溫潤的光澤,遞到他面前時,指節(jié)還沾著藥草汁的綠。
陳墨接過笛子的瞬間,一股清涼靈氣順著掌心竄進(jìn)經(jīng)脈。
他眼前突然閃過碎片般的畫面:血色天空下,白衣少女持笛而立,腳下倒著成片的青灰色狼妖;她腰間掛著的玉印流轉(zhuǎn)著金芒,和系統(tǒng)面板里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九霄印”輪廓重疊。
“叮——隱藏任務(wù)【玉笛留痕】觸發(fā),當(dāng)前進(jìn)度10%?!毕到y(tǒng)提示音在他腦海里炸響時,蘇棠已經(jīng)蹲下身撿銅瓢,發(fā)頂?shù)哪爵⑼崃?,露出耳后一點淡金印記——和他夢里那道印子一模一樣。
“墨哥!
墨哥!“小雜役阿福的喊聲響徹雜役房。
陳墨剛跨進(jìn)院門,就見自己屋門口圍了一圈人,李大壯的哭嚎混著“噼里啪啦”的電流聲傳出來。
“救命啊!遭雷劈了!”
陳墨擠開人群,就見李大壯癱在地上,頭發(fā)像被火燎過的雞窩,褲腳還冒著焦糊味。
他腳邊的木箱被翻得底朝天,系統(tǒng)送的“陷阱符”碎片散了一地——那是他今早出門前特意貼在箱底的,觸發(fā)條件就是“非主人翻動”。
“李兄這是?”陳墨蹲下來,故作驚訝地湊近,“怎么頭發(fā)比火老的灶灰還焦?”
李大壯哆嗦著指向他:“你...你屋里有邪物!
我...我?guī)湍闶帐皷|西...“
“幫我收拾?”陳墨笑了,從懷里摸出張符紙——正是昨天那張“戲言符”,“李兄昨日說我走火入魔,今日又幫我收拾東西,莫不是擔(dān)心我把臟衣服傳染給你?”
圍觀的雜役們哄笑起來。
阿福擠到陳墨身邊,小聲道:“我看見他從你窗戶翻進(jìn)去的。”
李大壯的臉漲得通紅,突然跳起來往外跑,卻被自己的褲腳絆了個狗啃泥。
陳墨望著他的背影,指尖輕輕敲了敲百寶囊——系統(tǒng)送的“陷阱符”果然好用,就是這雷劈得...他摸出瓶治燒傷的藥膏,拋給阿福:“給李兄送過去,就說我這特效藥包治修煉走火?!?/p>
夜色再次籠罩玄霄宗時,陳墨帶著阿貍和夜視符摸上后山。
這次他沒走斷崖,而是順著山壁的藤蔓往下爬——火老說血影宗的斥候可能藏在崖底。
“喵?!卑⒇偼蝗惶蛩?。
陳墨抬頭,夜視符的青光里,崖底的灌木叢正不自然地晃動。
他摸出系統(tǒng)給的“閃光彈”,指腹蹭過拉環(huán)——這玩意兒是現(xiàn)代游戲道具,能閃瞎筑基期修士半柱香。
“轟!”
白光炸響的瞬間,陳墨聽見七八聲驚呼。
阿貍從他肩頭竄出去,青黑色的身影如箭般射向最前面的灰衣人。
那人大吼著拔劍,卻被阿貍一口咬住手腕,劍“當(dāng)啷”落地。
陳墨趁機(jī)沖過去,短刀抵住對方咽喉:“口令!”
“你...你不是...”灰衣人瞪大眼睛,鮮血從手腕的齒印里涌出來。
陳墨這才看清他腰間的令牌——刻著血影宗的狼頭紋。
他迅速扯下令牌,反手給對方后頸一擊。
等他抱著阿貍退到安全處時,懷里的令牌還帶著體溫。
火老的柴房里,陳墨將令牌拍在桌上。
火老借著油燈看了眼,突然捏碎了半塊茶餅:“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
“什么?”
“這令牌背面?!被鹄戏D(zhuǎn)令牌,陳墨湊近一看,銅底上刻著極小的字:“活捉陳墨者,賞三階靈石十枚?!?/p>
山風(fēng)卷著夜露撲進(jìn)來,吹得油燈忽明忽暗。
陳墨望著令牌上的血漬,后頸那道舊疤突然癢起來——三年前師父塞給他的半塊玉佩,此刻正貼著皮膚發(fā)燙。
“我要混進(jìn)去。”他突然說,“假扮血影宗的人。”
火老的手停在半空,茶末簌簌落在桌上。
他盯著陳墨眼里的光,那是他在陳墨十二歲時見過的——當(dāng)時這孩子被扔進(jìn)蛇窟,卻咬著牙用燒火棍捅死了三條毒蛇。
“天亮前,去雜役房找我?!被鹄蠌膽牙锩鎏谆乙?,“這是血影宗外門弟子的服飾?!?/p>
陳墨接過衣服時,指尖觸到內(nèi)側(cè)的狼頭刺繡。
阿貍蹲在他腳邊,尾巴尖一下一下掃過地面——它能聞到,山門外的風(fēng)里,有更濃的血腥氣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