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行野恢復了一點理智,松開禮安,在她耳邊吐著熱氣。
禮安的下巴靠在江行野的肩膀上,她舔了舔唇瓣上的血絲,痛得她眉頭輕蹙。
隱約感受到男人某處的異樣,禮安揚起嘴角,有些得意地打趣道:“行野哥真的沒有過別的女人吧?跟孟淺淺也沒什么咯?!?/p>
知道禮安含著笑意的話是在指什么,江行野并不覺得丟面子,反倒認為自己抓住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從來都只有你。跟孟淺淺是逢場作戲,不會有下次?!?/p>
禮安把江行野抱得更緊。
江行野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禮安的后背,是對待他失而復得的珍寶:“安安,我愛你?!?/p>
“我知道啦,我一直都知道。”禮安小貓似的,舒服地在江行野的側頸蹭了蹭腦袋,“從你跳窗都要來病房看我的時候就知道。”
從你給我買那條純白花嫁的時候就知道,從你為了我跟母親第一次翻臉的時候就知道。
從更早以前就知道。
江行野想等來的一句“我也愛你”,禮安沒有說,他也沒有再強迫她開口。
他親了親禮安的耳廓,只希望這一刻可以無限拉長,到世界盡頭。
呼吸慢慢平緩,一滴淚花在江行野的衣領上炸開。
她聽到女孩迷迷糊糊地,嗓音軟糯,帶著一點點鼻音:
“江行野,你才不是野狗......我會,我會給你一個家的?!?/p>
*
禮安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從前的事情。
在江行野的懷里,嗅著熟悉的雪松香調,混著淺淺的薰衣草,禮安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記憶被開了閘,洪水一般將禮安卷回她剛到江家不久的一天。
從前的江家如日中天,旗下產業(yè)遍布房產、醫(yī)療、金融等領域,是南城最有威望的大家族。
江家謹遵祖訓,發(fā)揚壯大后始終沒有分家,主宅坐落于南城市中心,極盡奢靡應有盡有,江老太太和膝下的三兒一女四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十七年前,江老太太身體每況愈下,再頂尖的醫(yī)生都無能為力,一位德高望重的算命先生說,要養(yǎng)一個八字相合的女娃娃在身邊,才有機會扭轉天意,延年益壽。
禮盛和林婧茵聽到消息,立刻八字相符的禮安送到了禮家。
八歲剛過,正是需要父母的年紀,而禮安卻被扔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每天都要陪行將就木、脾氣古怪的江老太太用三餐。江家其他小孩子鬧翻天了都沒事,但凡禮安有半點不稱她的心,比如頭發(fā)沒有全部梳起來,裙子沒有過膝蓋,吃飯時站起來夾菜等,通通會被呵斥一通。
女孩不敢哭,怕哭了以后會被罵得更慘。她只能每晚在臥室里偷偷掉眼淚,第二天努力做到更好,在連著一周江老太太都沒對她發(fā)火后,她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可以帶著她的八歲生日禮物——一只兔子玩偶——一起來吃飯。
江老太太點頭同意,從此以后,禮安和玩偶寸步不離,吃飯睡覺都抱在懷里,每周還會帶著玩偶和自己一起泡一次澡。
和禮安住在同一層的,還有江老太太的兩個外孫,一個七歲,一個十一歲。
某天,禮安吃完午飯,照舊抱著懷里的兔子搭電梯回房間。
電梯門剛打開,就看到周文興和周文昌兩張帶著壞笑的臉。
禮安只在每天吃飯的時候會和他們打個照面,平時一句話都沒說過。她抱著兔子的力氣收緊,低著頭想裝作沒看見一樣往外走。
“走哪去?看見人不知道叫?”周文昌高出禮安半頭,橫跨半步擋住禮安的去路。
周文興和禮安差不多高,但比她寬了兩倍,也湊到禮安面前,語氣不善:“整天在老太太面前不是裝得很有禮貌嗎?怎么,離了餐桌就這一副死人樣,也不知道問問哥哥們要不要一起坐電梯?”
這里是江家的地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后能完完整整離開已經是禮安能想到的最好結局。她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
這副不慌不忙的模樣沒有滿足男生想捉弄人的惡趣味,周文昌更加不滿:“跟你說話呢!抬頭看著我聽到沒?不然我待會兒就告訴老太太!”
禮安聽話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像是穿過周文昌在看天花板。
周文興橫肉里的眼珠子滴溜一轉,抬手就要奪走禮安懷里的兔子玩偶。
禮安果然如他所愿有了很強烈地應激反應,突然像炸了毛的貓,驚恐地看向周文興,死死護住懷里的玩偶企圖往后撤走:“你干什么?”
“給我看看你平時護著的是什么寶貝?是不是偷藏了我們家的東西?”周文興扯著兔子的耳朵,神情得意。
周文昌雙手環(huán)胸,居高臨下:“那么丑的兔子還要天天抱著,肯定是在里面縫了其他值錢的玩意兒。說吧,偷了什么?老太太的翡翠戒指,牌位前的金幣還是我媽扔掉的珍珠耳釘?”
他隨口胡謅了幾個江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物件,看著禮安漲紅的臉和拼盡全力不放開兔子的模樣,感到心情無比舒暢。
這才是一個寄人籬下的次女該有的表現,驚慌失措,惴惴不安,竭盡全力地討好和求饒,然后......
發(fā)現自己是垂死掙扎,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