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一揮,眼淚紛飛??蘼曇豁?,黃金萬兩。
“哭喪西施蘇影果然名不虛傳,聽得我心都碎了?!蓖跫业目腿藗兏`竊私語。
凄美婉轉(zhuǎn)的哭聲感染著所有賓客的情緒。
我跪在王老太太的棺材前,仿佛死去的是我至親。
但他們不知道,我盼她死已經(jīng)盼了好久了,盼得心都快碎了。
儀式結(jié)束,我哭聲立馬收住。
王家大少爺遞來紅包,順便伸手在我臀上捏了一把。
我面無表情,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他眼睛瞬間睜大,表情變得極度驚恐。
我笑笑,轉(zhuǎn)身對所有人說:
“三天后,我再來哭喪。”
說完,我摘下鬢邊白花別在王大少西裝口袋:“三日后用得上?!?/p>
眾人議論聲中我拉著兒子小寶轉(zhuǎn)身就走。
三天后,我果然又收到王家請柬:請?zhí)K小姐來哭我們大少爺。
一哭亡者生平苦,二哭親眷淚斷腸。
我叫蘇影,是個職業(yè)哭喪人。
在這個小縣城,我的名聲如雷貫耳。
人們說,蘇影一哭,連鬼都要落淚;蘇影一哭,連天都要為之動容。
披上白布,我張嘴就能讓最鐵石心腸的人戚戚然,淚流滿面。這是我的天賦,也是我的謀生手段。
王家老太太往生,他們按照縣里的風(fēng)俗,將我請來。
哭喪結(jié)束時,卻聽到我冷冰冰的話語:“三天后,我再來哭喪。”
王家靈堂一陣騷動,親戚們竊竊私語:“這是在咒人嗎?”
“哭喪西施怎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王家得罪她了?”
王家大少王明在聽到我跟他講的耳語后,就呆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他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額頭上冒出細(xì)密的汗珠,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有人上前扶他,他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我不在乎王明的狀態(tài),也不在乎王家親戚們怎么想,拉著小寶,走出王家大院。
即將離開時,我聽到院子里一個小女孩問她媽媽:“媽媽,那個阿姨怎么哭的那么傷心。”
“那是專門給死人哭喪的,你以后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然就只能靠給不認(rèn)識的人哭喪賺錢了,知道了沒有?”女孩媽媽瞪了我一眼,拉著孩子快步走開。
我習(xí)慣了這種目光,在這個小縣城,哭喪人是晦氣的代名詞。
我沒有同行,沒有朋友,甚至除了小寶,也沒有其他親人。
“小寶,我們回家?!蔽覍ι磉叺膬鹤诱f。
小寶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默跟著我走。
他八歲了,從來沒開口說過話。
醫(yī)生說他有自閉癥,但我知道,他能聽懂我的話語。
回到家,我給小寶做飯,幫他洗漱。
小寶很乖,吃完飯后自己坐在桌子前面畫畫。
而我則數(shù)著今天賺到的錢。
王家出手闊綽,這一場下來,夠我們母子倆生活半個月了。
數(shù)完錢,我走到窗前,望著遠(yuǎn)處王家大院的方向。
那里燈火通明,老太太的喪事還在繼續(xù)。
我知道,三天后,那里會再次響起哭聲。
只是那時,我會為王明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