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的玉面上"明德"二字已被摩挲得發(fā)亮。車馬在崇文門稅關(guān)排起長龍。

一個操著京片子的稅吏挨車收取"進城錢"，輪到他們時，

那稅吏突然瞇起眼睛："南方來的舉子？可有路引？"程文修剛要掏文書，

斜刺里伸來一只布滿老人斑的手："這兩位相公的稅銀，老夫代付了。"抬頭望去，

是個六十出頭的老者，頭戴方巾，身著栗色棉袍，腰間卻懸著只有致仕官員才能用的犀角帶。

老人身后跟著個書童，正捧著程文修那本掉在車外的《春秋集注》。"多謝老丈！

"程文修連忙下車行禮，"不知...""王鏊。"老者微笑，

"周頤兄來信說你們這幾日到京。老夫與他同科，現(xiàn)居?xùn)|城水磨胡同。

"他指了指書童撿起的書，"看你批注，是懂《春秋》微言大義的。"程文修心頭一震。

王鏊！這可是當(dāng)過吏部侍郎的朝廷重臣，致仕后仍在清流中極有威望。

周老爺信中提到的"京城舊交"，竟是這樣的人物？入城后，京師的繁華令人目眩。

店鋪招牌鱗次櫛比，

前的幌子用的是真正的蘇州宋錦；賣杏仁茶的吆喝聲與駝鈴混在一處；偶爾有八抬大轎經(jīng)過，

路人紛紛避讓，轎簾縫隙間隱約可見孔雀補子閃爍..."到了。

"王鏊在一處三進院落前駐足。黑漆大門上"靜觀齋"三字鐵畫銀鉤，

據(jù)說是首輔李東陽的手筆。"寒舍簡陋，兩位將就住西廂。其他幾位江南舉子住東廂，

你們正好切磋學(xué)問。"安頓下來后，程文修才知王宅堪稱"舉子驛站"。每年會試前后，

這里都住滿各地寒門舉人。王老爺子不僅分文不取，還常請致仕官員來講課。

"明日什剎海有冰嬉盛會。"晚飯時王鏊捋須道，"你們初來京師，不妨去見識見識。

"次日清晨，程文修獨自前往什剎海——李文才染了風(fēng)寒，在榻上哼哼唧唧。

積雪覆蓋的湖面宛如巨大琉璃，彩帳圍出的冰場里，達官顯貴們坐著拖船往來穿梭，

侍從們舉著長竿在冰上競速，引得圍觀百姓陣陣喝彩。程文修正看得出神，

忽聽"咔嚓"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