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數(shù)十具來不及帶走的尸體。“夜哥！”少年阿蒿滿臉是血，撲過來扶他，“你流血了。

”夜擎垂下頭，肩胛骨處一道深可見骨的箭傷，血順著脊背淌下。他卻不言不語，

只用掌心抹了一把臉，沾血，在自己眉心一點(diǎn)?！傲??！彼驹趲r坡之巔，身后是殘兵亂影，

面前是夜幕低垂。所有人都望著他，不哭不喊，只等他說一句話。他終于開口，嗓音干裂，

卻一句一句砸進(jìn)每個人心里：“今日我們能活下來，不是因?yàn)樗麄兎帕宋覀儯?/p>

”“是因?yàn)槲覀儦⒘顺鋈??！薄暗苄炙涝谏韨?cè)，有人說值，有人說不值?！薄拔艺f，

他若是為自己死的，那就值?！币骨鎻澭?，從火堆中拾起斷槍一截，右手舉槍，左掌劃破，

血滴在槍身。風(fēng)卷起他破爛的衣角，他的聲音壓過夜林風(fēng)響：“我夜擎，

以血為誓——”“此生不跪、不奴、不退！”“若此身要跪，只為埋兄弟；”“若此手要折，

先斷仇人骨！”數(shù)十名奴兵齊聲跪地，咬破指尖，血染塵土，低喝如雷：“此生不為奴！

” “此生不為奴！” “此生——不為奴??！”山風(fēng)帶著他們的血聲，掠過荒野，

掠過死人的眼瞳，也喚醒了沉睡在鐵鏈之下的靈魂。夜擎站在血土之上，

望向無邊荒蕪：這是他們第一次自由地呼吸。也是第一次，敢想：也許，明日不是地獄。

第三章｜火走山野山林沉沉，夜風(fēng)夾煙?！皷|嶺塌了！”阿蒿從山腳沖上來，滿臉灰黑，

“他們放了火——東邊被堵死了！”“西面也有騎兵。”老石扔下望筒，“三千官軍，

全副披甲，咱們被合圍了?！迸姴蛔惆偃耍淦麟s亂，兵甲殘破，后無退路，前無援軍。

一張殺局，已成。夜擎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干土搓在掌中，眸色沉得像夜色里的刀。

“主帥是趙洪？”他問?！笆??！崩鲜c(diǎn)頭，“那狗官曾鎮(zhèn)壓過南嶺礦暴，殘得很。

”夜擎閉上眼，一瞬沉靜得仿佛入定。眾人屏息，不知他要如何破局。片刻后，他站起，

聲音如火石撞裂：“放火。”眾人一愣。夜擎已轉(zhuǎn)身指向西嶺濃林：“順風(fēng)口，從這里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