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們只想活下去！只想讓丫丫能喝上一口沒摻那么多野菜的粥！

只想讓婆婆抓藥時不用把家里最后一只下蛋的母雞賣掉！只想……只想在這吃人的年月里，

給自己、給在乎的人，爭一條活路！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暴戾的恨意，

混合著無邊無際的絕望，從我心底最黑暗的角落，轟然升起！像毒藤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

勒得我無法呼吸，卻又帶來一種毀滅般的、詭異的清醒。何浩被關(guān)了整整一個月。

放出來那天，是四哥謝田用板車把他拉回來的。他躺在板車上，蓋著一床破舊的薄被，

露出的臉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里面一片死寂的灰暗。

最刺眼的是他的左腿，從膝蓋以下，裹著厚厚的、滲著黃水和血絲的骯臟布條，

僵硬地彎曲著，像一個壞掉的木偶部件。婆婆撲上去，抱著他嚎啕大哭。公公蹲在墻角，

抱著頭，肩膀無聲地聳動。何浩只是睜著眼睛，看著低矮破舊的屋頂，眼神空洞，

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抱著丫丫，站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幾個月牙形的血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丫丫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沉重的氣氛，把小臉埋在我懷里，不敢出聲。那晚，

婆婆把家里僅剩的一點白面揉了，做了一碗手搟面，臥了一個荷包蛋，

顫巍巍地端到何浩炕頭。何浩依舊躺著，一動不動，像一截失去了生機的枯木。“浩子，

吃……吃點吧……”婆婆的聲音帶著哭腔。何浩的眼珠終于動了動，

緩緩轉(zhuǎn)向那碗冒著熱氣的面，又緩緩移開，落在他那條裹著臟布、形狀詭異的左腿上。

死寂的眼底，終于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那里面翻涌著的是……一種讓人心碎的茫然，

和一種被徹底碾碎的絕望。他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那碗面掃落在地！“哐當(dāng)！

”粗瓷碗摔得粉碎，面條和荷包蛋灑了一地，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鞍。?/p>

”婆婆驚叫一聲，看著地上的狼藉，又看看兒子那死灰般的臉，眼淚洶涌而出。

何浩...